我五岁时被抄了家。
我爹本是前朝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克己奉公,冷面寒铁,可是却被苏淮那狗皇帝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成了千古罪臣。
我母亲是萧将军的嫡女,二十岁嫁与我爹,二人相敬如宾,在京城中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最后都死在了冷刃下,皆不过二十五岁。
只有我活了下来。当时不过五岁。
我被狗皇帝召进了宫,从此再也逃不出去那宫墙。
苏淮把我当成皇子养着,我爹没有将我带出门过,无人认得我,宫中的人只把我当做苏淮的养子。
我并不是先天不足,我小时身体虽有些小毛病,但不至于会像现在一副要死的模样,再者,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仔细的伺候着我,都觉得我再不济以后也会是个达官显贵。
可在我十二那年,苏淮一挥手把我送去了边境。宫中的人都不明白,我明明是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公子,博洽多闻,却落得如此,竟去了杀人不眨眼的战场。
有些宫女说是因为“定是因为沈公子身怀对我朝的赤胆忠心。”
放屁。
我没练过武,最讨厌沙场的烟尘气,只想平平安安过完一世,要是能杀了苏淮更好,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送死。
之后过了三年我被接了回来,因为我手脚筋皆被挑断,双目失明。我猜这是苏淮没有想到的结果,他只是想给我点教训,没想着让我去死。
但是有一个好消息。
我听人说苏淮病得很重,已是入黄土半截了。
但我并没有见到他,可能是他尚有人性,或是对我的愧疚,和那几分不明不白的情,每日都有太医围着我转,确实有些效果,我的手脚渐渐有了些力气,眼睛也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些东西。
苏淮有一子一女,是一对龙凤胎,比我大些岁数。我九岁那年夏在避暑庄园见过他们,模样都很好看,姐姐唤作苏和,弟弟唤作苏璟。
后来他们都被送去了战场。苏淮总是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我喜欢和苏和一起,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苏璟却总是带着秋风的冷漠与萧瑟,我相处不来。
这是我曲折的十五年。如今苏淮快要驾崩了,我的十六岁生辰也要来了,我在池塘边对着锦鲤许愿,希望苏淮在我的生辰死去。
我以为我在之后会过上闲适的日子,可谁知十六岁之后才是我坎坷的开始。
某个晴朗无云的午后,苏淮命人来到别宫把我带过到养心殿里去,我心下一喜,知道苏淮这是要离走不远了,于是穿戴整齐就去了,我对皇位是不感兴趣,但是我希望苏淮可以再临死之前,让我离宫,我已经受够了。
可到了皇宫,苏淮却命人带我先去泡药浴。我每日午后,都要泡那讨厌的药浴,为了活血松筋,可为何去了东宫,那小太监说,“东宫的玉池大些,也没有什么闲人。”正好我喜清净,于是才带我去了东宫。
我在何处都是一样,都讨厌的紧,这深宫红墙之中,都是我厌恶的味道。
我有一个侍女叫鸯鸯,西域人,是我捡来的。但是比我大些岁数。
鸯鸯长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相我听别人说的我一直担心以后她会找不到夫婿。
他服侍我脱下外衣,扶我下了水便离开了在门外候着了。
之后又过了些时辰,我泡过药浴神清气爽,抬手摸索铃铛,想要唤鸯鸯,我实在是懒得说话。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说过话了。
可是摸了许久,还是未找到。
忽然我听见一声铃响,我张了张口,我觉得这极其有可能是鸯鸯使诈让我说话。
我又紧紧闭上了嘴,准备靠自己从池中爬出来。
“啧”
一双刚劲有力的手穿过我的胳膊,将我从池中抱了出来。
“怎么不开口唤人?也不怕摔着。”
是陌生的声音,我警惕起来。
在这深宫中想要我命的多得可以从养心殿排到萧杏院,就算我是个废人,也封不住宫腔院内那些只靠阴谋狡计往上爬的小人的心。
我挣扎起来,可那人力气实在大得离谱,分毫未动。
“别动,带你去换身衣服,小心染了风寒。”
我听下动作。
“鸯鸯。”
“嗯?”
我的声音因为许久不说话的缘故,已经变得沙哑。
“唤鸯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