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八点,樊潇便来敲门。黎有恨早就醒了,但精神很差,懒洋洋又赖了会儿床。
去到书房时发现樊寒枝竟然也在,坐在书架前的单人沙发上看书,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也没有抬头。
樊潇坐在书桌电脑前,已经和张鸿影说上话了,正在客套地互相寒暄。张鸿影夸她年轻,说自己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头发都白了,又恭维她事业有成,樊潇听了笑个不停。
黎有恨走过去,对着屏幕挥挥手,问了声好。
“哎哟,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的手怎么回事?”张鸿影一急,苏市话就冒出来,把脸凑近镜头。
黎有恨也被他带着说起苏市话,道:“不小心弄的。”
樊潇听不懂,但看黎有恨拨弄手上纱布,也大概明白了,对张鸿影说:“昨天和他哥吵架,气得把光盘都掰断了,手被划伤了。”
“喔,是这样,总会有摩擦,兄弟之间也是难免的。”
樊潇应声附和,又闲聊几句才转到正题,问:“张医生,恨儿最近没在吃药吧?”
“没有,怎么了?”
“他忘事儿呢,前一天说过的话第二天全不记得。”
张鸿影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压力大的时候是会这样。”
樊潇说:“是吗?我刚和他老师打完电话,他师老师一个劲儿催他回去,说春节的时候有个重要的演出,不能出错,也真是的,什么演出有孩子身体重要,这么逼着他干什么,暑假了都不让休息。”
樊潇摸一摸他的头发,他打个哈欠,趴在桌上,听见张鸿影继续问:“有恨,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点头说“有”,有些心虚,转头用余光瞟了眼樊寒枝,不想和他凛然的视线撞在一起,嘴唇一抖又改口说:“没、没有,有点感冒,吃不下。”
“你不吃饭,营养跟不上,维生素不够,就会健忘。”
樊潇叹口气,“是不是吃不惯?我请个中厨回来吧。”
张鸿影又说:“还有一种可能,大脑有病灶,还是去医院查一查吧。”
“好,我一会儿就带他去。”
因为有樊寒枝和樊潇在,很多话黎有恨不方便和张鸿影讲,没有多聊就互道再见挂了电话。
三人一起下楼,吃完饭樊潇和黎有恨去Ethen那儿做检查,拍了CT,没查出什么不好。Ethen给他换完纱布,樊潇便把他送回家,急匆匆又赶去公司。
樊寒枝出门了,帮佣说他去熏香店取香,大概要中午才回来。
只是到了午饭的时间也没见着人,黎有恨等到快一点钟,只好先吃了点东西上楼睡觉,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他有些低烧,大概伤口发炎了,一阵阵刺痛,脚步虚浮地下楼。樊潇请的中厨已经到岗,晚饭煮的青菜粥,他吃了几口,隐隐听见客厅传来的电视声,放下碗筷走过去。
樊寒枝看他来了,关掉电视就要走。
他挪了挪步子挡住路,嗫嚅着说:“哥,对不起。”
“你该向沈寂道歉。”
黎有恨咬着舌尖不说话,垂眼看向别处。樊寒枝推开他径自上楼去了。
他躺在樊寒枝坐过的地方,盯着茶几上燃着的熏香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却身处卧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一会儿帮佣来敲门,说樊寒枝在楼下等他一起出门。他一怔,脑海里又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印象,洗漱时浑浑噩噩,等坐上餐桌,才支支吾吾开口,问要去哪里。
樊寒枝翻着报纸,漫不经心地问:“又不记得了?”
他握紧手里的勺子,一字一顿地说:“我没病。”
樊寒枝喝一口咖啡,“昨天半夜你来找我,说今天要去见沈寂,给他——”
“我没有,”他沉声否认,“我没有。”
“那就是我在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闭上眼睛回想,脑海里只有一片浓重的暗,忽然之间心头火气,摔了碗筷,餐桌上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