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阿寂的枪指向了安念尘的眉心,只要她轻轻扣动扳机,安念尘就完了,她心里是这般疯狂的想着,她杀不了安念尘,如果阿寂替她报萧家之仇,其实也好。
车窗突然被敲响,她望着阿寂的眼睛,阿寂示意她下车。
心思深了几分,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正如她现在回来就是为了容玥手中的那块玉,既然玉在容玥那儿,她没有不见他的道理。
安念尘以为车子能锁住她,却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简单的开了门,开口:“放了他,我跟你走。”
“萧笑,你赶紧回去!”安念尘眼底起了怒,被人威胁到这种地步,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眼睛里沉甸甸,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
阿寂的枪往前抵了抵,并未见这个男人眼底的惧色,到底是跟她们同出一个师门:“安少主,我手中的枪可是不长眼睛的,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句,信不信我崩了你!”
“我倒是想看看你敢不敢!”他是永夜的少主,如果萧笑杀了他,就等于容家跟永夜为敌!所以,阿寂不敢,连容玥都不敢做的事情,她怎么敢呢。
“有何不敢?哪怕我现在杀了你,也只是替容家清除叛徒而已!”这个理由名正言顺,事实上阿寂早就想对安念尘下手了,她们从小一长大,在一个岛上训练,却没有想到这个她曾经敬仰的大师兄竟然会是一个叛徒!
阿寂性子冷,不善表达,可是她知道这个人该死!
安念尘眼底有光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他是永夜派在容家的卧底,这一点没有错,他不否认。
而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萧笑已然开口,声音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阿寂,跟他浪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我们赶紧走!”
说着,萧笑已经转身离开,风卷起了她的衣角,这个女子一如当年一般干净利落。
她最终还是走了,无论他用什么办法拦阻,她都没有再回头,安念尘眼底闪过一抹幽沉之色,不畏阿寂的手枪上前一步,但是萧笑手中却突然卷出一道极快的游丝,朝他袭了过来,他没有射开,胸膛被金蝉丝刺破。
有一缕鲜血自他胸前流了下来,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望着女子的脸色略苍白:“萧笑!你一定要跟他们走吗?”这一走,她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她回到容家,哪怕永夜只手遮天,他也再难将她救回来,她到底懂不懂里面的危险横生,容家那是吃人的地狱,她曾经叛离了组织,再回去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当真不知道吗?还是说,这么多年了,她心里还是有那个人。
安念尘眸色里涌出一股子巨大的痛意,他不相信萧笑还喜欢那个人。
“我的选择,你还不明白吗?”萧笑无所谓的收回手中的金蝉丝,浑然不在意那上面点点的血珠:“从我知道你妈妈是害得我们萧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之后,我就不会再原谅你!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跟你一起走,你明白了吗?”
安念尘听到她的话脸色陡然一沉,仿佛像是一下子泡到了白色的石灰里,成了惨白色。
萧笑看着他悲恸的神色,满意的勾唇,对阿寂说道:“我们走。”
阿寂收了枪,跟萧笑一起上了车子,眼眸里却闪过一抹深思,萧笑这是以为当年害萧家灭门一事是安念尘的妈妈所为吗?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阿寂轻阖了一下眼目,阻止涌动的情绪外泄,又是那个冷静疏离的阿寂,无论怎么样,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阿寂带萧笑离开,并不是犯人的待遇,其实今天她如果不想,阿寂也不一定能把她押回容家,是她自愿回去,因为容玥手中有萧家的那块玉。
那块玉,她非要拿到不可。
车子平稳的行在路上,仿佛跟坐在高大上的办公室里一样,萧笑终于开了口,眼底并没有太多情绪,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轻淡一问:“当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明容家的那一场大爆炸几乎毁了容家的一半,而容玥和阿寂就在爆炸的正中心,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寂却不打算多说:“可能老天爷不打算收我们吧!”哪怕他们活了下来,可是容玥的双腿却没了,如果萧笑知道爷的腿没了,她又会怎么样想呢。
一路心事重重的到了容家,下车之前,阿寂把手中的手铐递给了她:“做个样子吧。”毕竟萧笑一直以为是容家的杀手,四年前她既然没死,就该回到容家。
而不是一个人居无定所有的游荡,甚至做了一个杀手。
其实容玥怀疑萧笑还活着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一桩暗杀事情,萧笑自四年前跟安念兰一别之后,一直过着类似于流浪的生活,她甚至连南萧都不曾找过。
萧家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牵连南萧,毕竟这么多年,南萧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连妈妈的命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家的那个诅咒。
南萧已经为萧家承担太多,而且她都结婚了,嫁给勒景琛之后她很幸福,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呢,这些肮脏罪恶的命运由她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萧笑给自己戴上了手铐,这一次是心甘情愿的,然后由着阿寂将她带回了容家,时隔四年,再回容家,萧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当她进入到阴冷的葬园时,目光才蓦地一寒,阿寂竟然带她来这里?难不成爷真的打算把她交给葬园的那帮人吗?
相传,但凡进了葬园的人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这里是专门针对那些背叛容家却又被容家的鹰爪抓回来的人,而容玥这是以为她也背叛了容家吗?
她其实并没有背叛容家,只是这几年之所以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她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想弄明白萧家的玉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导致了萧家的惨剧还有江家的惨剧。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已经没有了留在人世间的执念。
可是在她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后,她反而坚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把两块半玉拼凑在一起,当年爸爸为了留住这块玉,把玉一分为二给了她和南萧。
大概没有人想到,那块至关重要的玉会在两个孩子身上,可惜爸爸苦心多年,到底还是没有躲掉那样的下场,心湖里泛起淡淡的疼,以为自己这四年早已经学会习惯,却没有想到,无论如何,她始终是习惯不了,习惯不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命运。
夜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穿了过来,葬园里点了烛火,微微跳动,像是夜里游移的鬼火一般,阴森又恐怖的气息仿佛是从地上蹿出来一样。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潮湿的冷,地板上似乎蒙了一层尘,可是萧笑从进来那一刻,感觉有寒意自脚底一寸一寸的传上来,直到她的四肢。
她觉得冷,忍不住抖了一下:“阿寂,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你进去就知道了。”阿寂哪怕跟她一起长大,冷淡的性子也是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她这一生,怕是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那个男人身上了吧。
想着今天在展馆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当时差点没了呼吸,以为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是何等的恐怖没有人能体会的到。
“阿寂,你怪我吗?”怪她这些年没有回来吗?怪她的任性妄为吗?
阿寂的步子没有停,她行在路上无声无息,并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的波动,像一个行在人身后的影子一般,无声无息。
直到萧笑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才开了口:“只要爷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
萧笑的嘴角苦涩的勾了勾,阿寂,还是当年那个阿寂,事事依那个人的想法而活的人,只是她心底荡了一丝苦涩进来,难以说明,像是隐隐在心底生根的痛。
葬园里很冷,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环境,明明是不冷的天,走在里面仿佛穿过寒风腊月一般,阿寂终于停了下来,望着萧笑,清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气息:“爷在里面等你,你进去见他吧。”无情无欲,无风无浪。
萧笑望着她,只觉得一阵心疼:“阿寂,你不陪我吗?”
“爷说了,只见你一个人,进去吧。”阿寂又催促了一声,转身往后走,萧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的融入在一片黑暗中,葬园里的烛火明亮,仿佛如白昼的光,她轻轻的抿了抿唇角,继续往前走,直走到最里面,有漂亮的光从里面晕出来,她屏住呼吸,伸手撩开了珠帘……
里面一道声音平平板板的传了出来:“我等了你七天,你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