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一株假参也要卖六百两?”朱鹤觉得很贵。
“那参价格高了点。”陈璟低声笑道,“四、五百两绰绰有余。秦家六少爷方才吃瘪。掌柜看在眼里。吴先生不抬高价格,给掌柜的添财,掌柜的不依,定要叫六少爷出丑。
别人买去了,经验丰富的药工一看就知道价格高了,要笑话吴先生估价不准,影响宗德堂和吴先生的声誉。所以,他们只得破财,自己抬价,自己买了。”
朱鹤会意。暗地发笑。
“那掌柜的精明。”朱鹤对陈璟道。
“药市的人,比咱们想象中更聪明,咱们小心点。别破财又闹笑话。”陈璟低声道。
宗德堂那边。拿了移山参,又付了钱。
“少东家,再看看其他的?”廖掌柜似乎有意为难秦六,这边才高价买了他一株移山参,他又捧出另一株,给秦六看。
秦六眼底的恼色有点明显了。
“不看了。”吴先生上前,打了圆场,笑道,“去别家看看。”
说罢。就拉着秦六要走。
秦六觉得自己很狼狈。
刚刚开市就这么狼狈。
转眼,他瞧见了陈璟和他的掌柜两个人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笑。这笑在秦六看来,就是嘲讽了。
秦六一肚子火。
陈璟这个人。更是刺眼。
“陈公子,你何不瞧瞧这参?”秦六倏然告诉,对陈璟道。
方才伙计唱喏,说宗德堂买了株参,引得不少人过来围观。此刻,这铺子已经聚会了大约**家药铺的人。
满满当当的。
听到宗德堂的少东家高声说话,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陈公子是谁啊?”有人低声道。
“不知道啊。”大家猜测,“是苏州陈氏,还是台州陈氏?”
两浙路十四军,苏州和台州有比较出名的药铺,东家姓陈。其他地方的,肯定也有姓陈的药铺东家,只是不出名,大家不知道。
“看来和秦少东家交情很好啊。是苏州那位吗?”
“应该是了。”
掌柜听到秦六的话,也看向了陈璟。
陈璟长得比较高,又瘦弱单薄,看上去其貌不扬,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秦家少东家喊他,必然也是某家药铺的少东家吧?
又是只待宰的肥羊!
廖掌柜摩拳擦掌,心里很兴奋,也连忙上前,把陈璟迎过来:“陈少东家,这边请,这边请,诸位让让。”
掌柜的专门把陈璟请到了柜台前,让他可以更进看人参。
然后他问陈璟:“少东家,贵号如何称呼啊?”
“明州望县玉和堂。”陈璟道。
玉和堂,是前世陈璟家族的老号。
先祖在康熙年间,创立的玉和堂。只是经营不当,不过数年的功夫,就关门了。到了陈璟祖父的祖父手里,又开了起来。
开了几十年,陈璟的祖父就是在药铺长大的。
而后,又因为列强入侵,京城动乱,药铺被迫关闭。那时候,陈璟的祖父还年轻,自己拿了牌匾,准备以后再开业。
不成想,往后的几十年,就再也没有太平过。
等到了太平年月,祖父做了领导的御医,不方便去开药铺了。陈璟的父亲和叔伯们,更没有那个志向了,他们甚至不愿意继承家业,以此为耻。
因为叔伯们年轻的时候,正流行反中医、崇尚西医,中医成了陋习,各界人士呼吁取缔中医。政府甚至不给中医开学校的权力,只准办私立的中医学院。
进步青年,都以批判中医为荣。
那段往事,对陈璟的叔伯们影响很大,他们再也不想做中医,对家学不以为然,只有陈璟的父亲留下国内,跟随祖父,学了中医。
陈璟自己,也在医院工作,没想过开药铺。
那块写着“玉和堂”三个大字的牌匾,历经两百多年,最终烂了......
祖父为此难过了很久。
那时候,陈璟想过,将来到了五十岁,提前退休,再开家玉和堂。
如今,换了个时空,也算继承了祖父的遗愿。
他的药铺,要叫“玉和堂”。
“望县玉和堂?”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了下。
估计没人听闻过。
“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人低声道。
“不知......”
“原来是玉和堂的少东家。”廖掌柜也愣了下,而后又笑起来。管他呢,只要是个年轻人就好骗,“您瞧瞧这参。”
掌柜的亲自把那株人参端到了陈璟面前。
秦六也上前,站在旁边,笑盈盈看着陈璟,好似给陈璟加油鼓气。
宗德堂的少东家帮陈璟挣场面,那是多大的面子啊!
看来,这位什么玉和堂的少东家,和秦家少东家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秦家六少爷有意抬举陈少东家。
“那我看看?”陈璟笑了笑,把那株参小心翼翼托起来,慢慢看着。
秦六笑意更甚。
吴先生和班先生,也挤到了这边。
班先生想看看陈璟能有什么表现。陈璟的医术,已经震撼了这位老先生。故而,这位老先生很想知道,陈璟辩药是不是也出色。
吴先生的想法则不同。
方才,为了给六少爷台阶下,吴先生故意太高那株移山参的价格,又亲自买下来。廖掌柜现在不说什么,但是事后肯定要吐露一二。
到时候,吴先生总会有点闲话。
吴先生很不喜欢这种闲话。他为了主子牺牲自己的声誉,现在想起来,自己也烦躁,恨不能不管这位学艺不精的少爷。
假如有另外的人,把种植参当成野山参买了,那定是今日最大的笑话。
注意力转移,大家不会多说吴先生和宗德堂。
眼前的这株人参,卖相非常好,不足二两,芦头长、芦碗浓密,人形短横体、非常明显的珍珠尾。
看上去,像五十年的野山参。
但是,横纹有点不怪异。故而,绝对不是野山参。
所以,吴先生也想极力撺掇陈璟,希望陈璟看走眼,买下这株参。
那么,今天最大的笑话就是陈璟,大家不会多说吴先生了,甚至廖掌柜也不会说。
“陈公子,您可不能怪我。”吴先生在心里笑了笑,“药市有药市的规矩,我不过教您买个教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