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和众人挥手告别,走出会所大门,两个帅气的门童挥手跟她打着招呼。
现在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远不到下班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人是不允许离开的。但是钻石级的公关经理除外,她可以稍微自由地支配时间。
湛蓝的天空上月朗星稀,夏夜的微风带着湿润温热的气息,轻轻抚着脸庞。裴裴忽然发现,这股熟悉的不能熟悉的夜风,今次感觉竟如此舒爽安适,透彻心扉。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她的家乡在东北的一个小镇,自古彪悍之风盛行,流传至今。小镇的夏夜,即使同样的微风,依旧有稍许凛冽之气,却远没此处的温柔舒缓。
两辆豪华桥车,车头亮着刺眼的光柱,停在大门前。门童上前拉开车门,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说说笑笑下了车。又有新的客人来了。
裴裴小心地避过一旁,让开了路。有两个男人经过她身边之时,不停地打量着她。裴裴浅浅一笑,随即转身踏着青砖小路,向外走去。
绕过团锦簇的坛和几颗荫如伞盖的银杏树,裴裴来到了西安路上。此时除了那种二十四小时连续营业的场所,大部分商铺均已关门,大街上较之白天冷清了很多。
沿着西安路南行百十米远,是另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这条大道就是古安区和新安区的划界分割线。
略一思抚,裴裴打消了叫出租车的念头。她租住的地方离这里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脚程,她正想借此机会安静一下,平息略显躁动的心情。
对于常人来说,这时候的夜已有点深了,或许周末的缘故,街面上仍有三四那两两的人在散步乘凉。裴裴在明亮的路灯下方,南行了三五十米,穿过西安路,走进了一条略显昏暗的窄巷。
裴裴和一个谈得来的女孩子共同租了一处两居室的房子。现在的房价飞涨,租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裴裴平均每月的收入,大约三分之一都要用来交房租。她这还算相当不错的。跟她同租的女孩子,每月的房租支出占去月收入的一半还多。
但是,以后她的境况将会改善很多,升格为钻石经理之后,每月的收入会成倍地增长,她可以租一处更体面的房子住。甚至过不了几年,还会有能力买一套房子也说不定。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即使买房子也不会在这里,而是回家乡。k市虽好,却不是自己的家。她在这里最多只能算是残败柳,只有回去,抹掉这里的一切,才能重新做回高傲的女王。
见惯了各种男人的嘴脸,她回去找的男人,有没有钱无所谓,因为钱她有,最重要的是要老实巴交,然后生儿育女、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这就是她的归宿。
裴裴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惊醒。转回头,方发觉这条暗淡的巷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在身后十几米远处,只有一个身影向前晃动着。
近百米长的巷子,只稀稀落落矗着三五根电线杆子,昏暗的灯光所照路面有限,那个身影在某一盏路灯下一闪而过,隐进黑暗之中,裴裴不由得心里一紧。
巷子说窄也不窄,也就堪堪能容两辆轿车并行的宽度。巷子一边是石砌的高墙,墙内是一所职业培训学校的操场。另一边则是一排平砖房的后墙,离她最近的一扇后窗敞开了半扇,只罩着一层纱窗。窗内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和电视里传来的某场足球比赛的转播声。
正前方的巷子口离她不过七八米远,那边是一条大路,其高杆路灯的密度、投射的角度及明暗度远非巷子里的所可比拟。从她的角度看去,无数道黄色的光线相互折射,在前方织成密集的立体光网,形成一个个菱角分明的立体图形。在边缘处,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一辆汽车隆隆驶过,光网被车前的灯柱刺破,转瞬又恢复如初,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两个路人悠闲地从前方巷子口走过,隐有笑声飘来。
裴裴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太过紧张。这条巷子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走过,刚才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仍然紧走两步,以冀在下一秒钟便步出巷子,回到真正的光明之中。
然而……
其实她离着光明最多也只有三步之遥,甚至于那两个路人的背影已然在望。而就在一秒钟前,她刚刚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身影,彼时那道影子还在巷子里最后一根电线杆子的下面。而挂在电线杆子顶部的路灯,投射到地面的光晕,距离他最少也有七八米远。
就在裴裴心理放松的刹那,诡异的感觉陡生,她的嘴上竟捂着一块纱布,异味扑鼻。
她想张嘴叫喊,但是却发觉整张脸开始麻木,全然不受自己的意识所控制。原本应该冲口而出的尖叫,就像打了个饱嗝,堪堪冲出喉咙,便令人失望地缩了回去,只剩汹涌的气泡在肺里翻滚。
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灯光、身影、汽车消失殆尽,她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