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市火车北站附近的一栋老式居民楼,一套装修简单的三居室里住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最大的不超过27岁,最小的今年才19岁。他们都是因为缺钱才来到这里,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的肾脏,像牲口一样被“黑中介”集中豢养在这个封闭式管理的地方。
作为等待被“宰割”的供体,他们每天的生活过得单调而乏味,除了吃、喝、看电视、睡觉之外,他们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心中最大的期盼就是早日配型成功,用自己的肾换取那仅有三万元的报酬。
他们可能并不知道,黑中介每卖出一个肾,少则获利十几万,多则二十几万。这些钱都是用他们下半辈子的健康换来的,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发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从前,稍稍干点儿重体力活就浑身冒虚汗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曾几何时,于佳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但是他的下场却比任何一个被豢养的供体都要惨。那个健康活泼的小伙子因为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付出的不仅仅是一个肾的代价,而是他的整个生命。
在对团伙成员蔡某进行讯问的时候,顾淞在外面的观察室里目睹了全部经过。他本以为事情发展到这里应该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没想到结果却让他失望透顶。
基本了解过蔡某在团伙中担任的职务和工作内容后,刘阳将一张照片摆放在蔡某面前,严肃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事已至此,蔡某不敢撒谎。他所负责的工作就是管理那些供体(包括买卖完成后交付酬金都是由他来负责的),他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想都没想就如实回答道:“认识,这小伙子叫于佳楠,是师范大学的学生,以前通过我们这里卖过一个肾。”
“他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时候联系上你们的?”
“就是在网上,我们发了很多招募信息,有意愿提供活体器官的人会主动跟我们联系。于佳楠大概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找到我们的,他说自己参与赌博,欠了很多债,不敢开口管家里要钱,迫不得已才来卖肾的。不过话说回来,能下定决心把自己的肾割给别人,有几个人不是因为生活所困呢。”
“于佳楠在你们的‘集中营’里住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把肾卖出去的?”
“挺快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对他印象深刻呢。事实上,有些供体在我们那里养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找不到匹配的患者,最后不得不送到外省去,交给其它中介继续配型。这个小伙子刚来十几天就跟一名年轻的女患者成功配型了,我们尽快为他安排了手术。听说那名女患者已经出院静养了,身体状况恢复得还不错。”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蔡某特意加强了语气,脸上还洋溢着一丝得意的神色,似乎是在有意强调:虽然警方把我们的所作所为定性为有组织犯罪,但我们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对这个社会有益的。
刘阳不方便在此发表个人观点,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手术完成后,你们给了于佳楠多少钱?”
“三万块,跟最初说好的一样,我们这儿都是这个价钱。”
“那他有没有嫌你们给的太少了?据我所知,你们卖掉一个肾至少可以赚十几二十万,只分给供体三万块是不是有点儿抠啊?”
“三万块已经不少了。刘警官,你可以到处去打听打听,其它中介还有给两万,两万五的,我们给三万已经算是比较合理的价钱了。对于供体来说,他们当然是想尽可能的多要,但是我们做事也是讲原则的。顶多给他们加个一两千的营养费,再多就不合规矩了。”
“原则?规矩?”刘阳冷笑了几声说,“你们做事就是一切向钱看齐,自己赚多少都不嫌多,多给他们一分都觉得心在滴血。”
“这个……”蔡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尴尬地咧了咧嘴便不再说话。
刘阳瞪了他一眼,随后拿出另外一组照片,依次摆放在蔡某的面前说:“完成交易后,于佳楠嫌你们给的钱太少,想多要一些钱。你们本着原则拒绝了他的要求,于是双方发生争执。你们的人杀死了他,脱光了他的衣物,然后将他抛尸在城郊的人工湖里,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吧?”
“你说啥?”蔡某被刘阳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面前那几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说,于佳楠死,死了?”
“既然交付酬金的任务是由你来完成的,于佳楠领取报酬的时候你肯定在现场啊。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警察同志,我可没杀人啊!”蔡某连忙喊冤,那张毫无血色如同死人般的白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那副无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