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普泓上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进去罢。”
鬼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好。”
普泓上人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布帘,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幽幽声响,来自门户上的转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没有人推开这扇门了,沉重而凄凉。
一股寒气,陡然从屋内冲了出来,尽管鬼厉此刻存身于至刚至阳的异宝玄火鉴之中,但被这股寒气一冲,以他这等修行及法宝,竟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小小屋子当中,竟仿佛是天下至寒之地一般。
想来,那个人已经去了十数年了,要是没有这等宝地,纵使有再好的法宝维持,此刻怕也是化作一培黄土,与这天地之间轮回去了。那里又能好端端的,在这里等他这么多年?
而当年的恩怨还未说清,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想来,不管是他,还是他,都恐怕是不甘就这么去了吧?
这些年,他能承受那般的苦楚,对青云及道玄真人的恨固然是一方面,对于他的怨何尝又不是他心中的另一个纠结?
对他的恨,那么的深沉,真的只是因为他杀了他全村吗?
难道就没有一丝是因为他亲手打破自己幻想中构造出的完美形象而产生的怨恨吗?
对他的敬,那么的强烈,真的只是因为他在那夜救了自己,还传授他神通吗?
难道就没有一点是因为他是这世上第一个承认他的人而产生的一丝类似于父亲般的慕濡之意吗?
他,到底是该怨恨他,还是该敬仰他?
他,到底是该责怪她,还是该仰慕他?
面对他所留的遗骸,他是该上前将其击成粉碎,还是该将他入土为安?
这一扇小小的门,将他与他隔在两边,却无法将他们之间的也一并隔断。第一次,鬼厉发现,他的心,踌躇了。
这时,只听到普泓上人一声长叹:“他,就在里面,你,可要进去?”在这一刻,站在一旁的法相却意外的感觉到,一向是沉稳的恩师,语气中,竟是前所未有的透露出了一丝彷徨。
就算是佛法高深如普泓上人者,面对这一刻,也迟疑了吗?
鬼厉对此却是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那扇平凡的小门,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在天人交战之中。
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该有个了断了!
布帘缓缓落下了,房门再一次发出吱呀的凄凉声音,轻轻合上。小小院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法相的身影从旁边慢慢走了过来,望着那间平实无华的小屋,口中轻轻念佛,却是弯腰拜了一拜,脸上神情肃穆而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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