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你可以进去了,你可以进去了……”齐眉颓然长叹。
我迈步进入树林,脚下是一道道平整的田垄。林中树下长着很多杂草,都被修剪得只有一寸高,变成了一大片杂草草坪。
杂草丛中也有野,但同样被修剪者无情腰斩,变成了短而硬的残枝。
正常来说,普通人会在修剪草坪的时候刻意保留野,姹紫嫣红,随风摇曳,营造出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惬意美景。尤其在殡仪馆这种晦暗沉郁的地方,就更需要朵来冲淡人们悲伤的心情。
由这草坪就可以看出,小屋中居住的人脾气秉性十分怪异。
我向小屋直线前进,目测大概三分钟至五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但是,当我进入杨树林后,却发现原本笔直向前的路线上不断出现杨树,迫使我只能左绕右绕,躲避前进。到了最后,我抵达小屋之外的时候,已经耗时二十分钟,而且是不知不觉中绕到了小屋的正西面。很显然,这些杨树所种植的位置是经过复杂设计的,与奇门遁甲术有关。简单来说,如果有敌人进犯之时,树木会很有效地阻断敌方攻势,给守方留下更多的应变时间。
哥舒水袖是“省城第一门客”齐眉的妻子,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我遇到再多奇特之处,也都见怪不怪。
前面是一扇半掩的原色木门,里面静悄悄的,似乎刚刚那回应齐眉的女人并不在内。
“前辈,我是夏天石,齐先生让我过来的。”我轻叩木门,低声报号。
因为那些字迹洒脱、记录清晰的笔记簿的缘故,我对齐眉的妻子哥舒水袖已经有了一些好感,所以态度非常恭敬。
门内没有回应,我单手推门,木门应手而开。
那小屋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大小不过才三米宽、五米长,边边角角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屋里果然没人,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床铺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我向四面的树林里看,同样没有人影。
如果没有官大娘私宅里发生过的事,我也许会选择踏进屋里去等。不过有了那次的经验教训,我就不会轻易地孤军深入,而是选择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候。
“我为什么听不到鬼哭和龙笑?齐眉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时间真的有龙这种生物吗?它若真的出现,跟图画上面的是否接近——”我没有忘记齐眉的声音与表情,他那时肯定是吓坏了,以至于面目狰狞,顾不上掩饰。
还有,他之前一定听见过同样的声音,也知道那声音所代表的意义,所以才会惊怖如斯。
“鬼、龙究竟在哪里呢?”我低头看着手腕,血珠已干,随手就揉搓掉了。
齐眉以为把他的血与我的血溶在一起,就能助我听到那恐怖的声音。他是身怀奇术的人,这种方法以前肯定奏效过,但这一次为什么失灵了?
我倍感困惑,不禁仰天长叹。
当然,我没忘记到这里来的使命,就是跟哥舒水袖探讨“神相水镜”的事,相信齐眉与她也是这个意思。
每个人都在追逐“神相水镜”,这一次似乎哥舒水袖更接近真相,至少她亲眼见到过那银色的东西。
等了五分钟之后,哥舒水袖还没回来,我不禁有些焦急,立刻绕着小屋转了两圈,又反复地观察四周的树林,恨不得这个神秘独居的女人马上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小屋四周的杨树被栽种成了八角形,八角形的每个边有三棵树,树与树之间自然形成了两个门户。
以我的见识推论,八角形代表的是八卦阵的八个方位,一切生门、死门、生路、死路都包含其中。当植树者把每一个方位又布置出两个门户时,瞬间把八卦阵的复杂程度提高了百倍,由八卦变为十六卦。美中不足的,植树者还没有进一步将八卦变为六十四卦,也就是将八卦阵的威力提升至顶点——
自古至今,对八卦阵研究最为透彻的当属诸葛武候。他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智者,如果不是西蜀天命已尽、人才凋零,凭他的智慧早就能够平南扫北、西征东进,平定三国乱世,创立千古基业。
武侯之后,历朝历代的智者因自身天赋所限,再没有人能比肩于他,即使是诸葛一族的嫡系传人也无能为力。
“哥舒水袖真的是隐匿于济南的当世高人——”我禁不住慨叹。
有她这样的奇女子来辅佐齐眉,齐眉日后的成就只怕不止于“省城第一门客”,而有可能是“中国第一门客”,成为官面上南北通吃的圈内大鳄。
搜索未果后,我再度回到门前。
“进。”屋内有女人说话。
我吃了一惊,马上望向屋内,那张单人木床上已经多出来一个盘膝打坐的老女人。
我不知她是几时回来的,那种盘膝的姿势一望就知道是来自远古传承,跟当下僧、道、儒三家的盘坐皆不相同。
“谢前辈。”我一步跨进屋里,向她深鞠一躬。
等我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的面部五官竟然一点都不老,年龄大约只有三十五岁上下。我之所以误会她是老女人,是因为她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随意地披散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