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莫先生的到来,让芳芳无比恐惧。
“夏先生,打扰了。”莫先生对我的态度竟然出奇的好。
之前在平台上,他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是空气人一般。
我点点头:“没关系。”
“我们走吧,芳芳小姐?”莫先生催促。
轮椅距离我的窗子只有十步远,按照普通规律,那女服务生还会向前推几步,才是人们交谈时的正常距离。可是,她早早停住,沉默地看着芳芳。
“我……我不去,抱歉莫先生,我跟夏先生有重要的话要谈。”芳芳拒绝了莫先生的召唤。
“明天谈不可以吗?夜已经很深了,不要打扰贵客休息。”莫先生说。
芳芳双手抓住窗框,坚决地摇头:“不,那些话很重要,必须今晚就说。”
她望着我,满眼都是哀求之色,如同一只失去了巢穴的小兽,企盼我收留一晚。
我淡淡地一笑,望着莫先生:“实在抱歉,我明天就要离开别墅,今晚必须跟芳芳小姐谈。要不这样,莫先生,我打电话给韩夫人,请她决断,暂时把芳芳小姐借给我一晚。怎么样?”
莫先生静默地思考了一阵,大约有二十多秒的时间,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似乎突然睡过去了一般。
“好。”他突然开口,“好吧,我这边没问题。不过,就不用请示夫人了。”
接着,那女服务生调转轮椅,走向来路。
莫先生消失之后,芳芳长出了一口气,软弱无力地趴在窗台上。
“你刚刚说,莫先生是什么?”我问。
危机暂去,我必须搞清楚这件事。
“我说出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一个……他是一个死人……”芳芳双手抱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这句话似曾相识,令我眉头一皱。
“怎么讲?”我问。
“夏先生,可不可以进去慢慢说?”芳芳问。
我点点头:“好,我给你开门——”
芳芳不等我挪动脚步,双手用力,身子腾空而起,越过了窗台,落在我身边。
落地之时,她站立不稳,我本该出手扶她,但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免两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勉强站直,迅速关窗,然后把安全锁扳下来,将窗子锁紧。
嗤啦一声,她同时拉住左右窗帘,猛地向中间拉拢,遮住了窗外的一切。做完了这些,她才稍稍安心,双腿一软,瘫倒在窗下。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向她伸出手:“到沙发上坐吧。”
莫先生离去时,一定颇不甘心,也许早就通知了韩夫人,等着看我的笑话。所以,我任何举动都保持规规矩矩,以免给人落下话柄。
“夏先生,不要拉我,我到你这里,只为避祸,跟男女私情无关。相信我,请一定相信我——我不管莫先生以前是什么人,但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我还知道,他一定很不希望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凡是窥到他秘密的,一定要死。夏先生,我不想死,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得逃出去。我还年轻,到哪里都能立足,没必要把自己拴死在别墅里。你如果肯带我走,这辈子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终身做你的奴仆……”芳芳的情绪近乎崩溃,脸上的汗水、妆容和灰尘混在一起,得一塌糊涂。
判断一个人是活人还是死人有很多种方法,芳芳是韩夫人麾下爱将,这种判断力、判断手段还是有的,绝对不像那些遇到点怪事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富家娇娇女。之前她陪我夜访荒冢时,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她说莫先生是个死人,我至少有七成相信。
“为什么不禀告夫人?”我问。
芳芳摇头:“莫先生是夫人的贵宾,无论他提什么样的要求,夫人都会加以满足,并且丝毫不打折扣地进行。春节之后,莫先生提议要使用‘魇婴之术’来破解野湖里的秘密,夫人一口答应——”
我听到“魇婴之术”的名字,突然浑身一震。
那是一种来自越南湄公河西岸的一种土著人奇术——虽然可以称为“奇术”,但很多正派奇术师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妖术”。简单来说,“魇婴之术”就是使用孕妇腹中的胎儿进行的一种类似于“炼制元婴”的做法。我在典籍中看到过实施“魇婴之术”的步骤,共分为魇夜受孕、魇日制胎、魇月保胎、魇时分娩四步,每一步都有复杂的咒语和仪式,其中很多的操作方法几乎是集中了世间所有邪教的“祭礼之术”。
十年之前,港岛曾经发生过一件著名的“魇婴之术”事件,与伊拉克红龙、巴格达鬼墓、港岛游侠沈南、女神偷方星有关。这件事的详细经过被记录在一套名为《佛医古墓》的奇书之中,在坊间流传甚广。
自古以来,一旦某种奇术牵涉到婴儿献祭,那就一定是邪术无疑,必定遭到黑白两道的联合剿灭。古今中外,莫不如是,没有任何例外。
在《佛医古墓》那本书里,也记录了伊拉克暴君企图通过“魇婴之术”来延续自己政权的天大阴谋,并且几乎就要成功了,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将一个具有九条命的孕妇秘密运送至港岛,只待产下胎儿,就会成功地令红龙复活,重整旧部,杀回阿拉伯世界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游侠沈南与女神偷方星联手,历经千难万险,最终粉碎了红龙的阴谋,将“魇婴之术”培育出的魔婴和九命孕妇一起消灭。
我虽然不怀疑芳芳,但这件事关系太大,所以我仍旧追问了一句:“你确定?”
在典籍中曾经提到,如果有奇术师欲使用“魇婴之术”这种邪术,必定会在命相八字奇特的女子中寻找目标,或利诱,或威逼,使其俯首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