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时起身,快步走向教堂,追着三人进去。
万师傅是工头,他出入地道是正常工作,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那句“堡垒从内部攻破”的名言永远都是对的,因为没有万师傅做内应,孙华子、张运根本不可能长驱直入。由此可见,利益面前,再本分老实的人都会蠢蠢欲动。
既然我和连城璧的目标是那幅画,那么在对方三人得手之前,根本无需跟得太紧,只需要等他们得手手再“黑吃黑”即可。
地道内灯光晦暗,应该是万师傅刻意为之。
我牵着连城璧的手一路向前,始终跟那三人隔着两个拐弯的距离,能够隐约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连城璧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也全是汗,几次都从我掌中滑脱出去。
“没事,别太紧张。”我轻声提醒她。
“我只是……觉得,这地道里到处充满危机。我们到底扮演的是猎人还是猎物,根本已经分不清了。”她说。
我微笑着望着她,发现她额头上满是汗水,连鬓边的头发都被濡湿了一大块。
“猎人和猎物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进场,谁都可能是猎手,谁都可能是猎物。只有收手离场,才会脱离这种无限循环。阿璧,我说过,咱们不要想太多,只关注那幅画,就像你刚刚教会我的‘猱进鸷击之术’那样,关注一点,一击即退,绝不拖泥带水。拿到画之后,我们火速离开教堂。”我回答。
“好,我们可以去秦王会的安全屋,相隔最近的,北边桑园路上就有一个据点。”连城璧说。
我知道,秦王会的安全屋相对于外部敌人而言,都是百分百安全的。但是,文牡丹与火烧云之死提醒我,只要内部出了问题,每一个安全屋都会变成陷阱。不过,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一切要等壁画得手后再说。
“好,阿璧,现在你听我说,咱们接下来只考虑壁画。你只跟着我,不要参与战斗,也不要在他们面前露面,保持隐蔽性。”我说。
我并不准备杀人灭口,所以连城璧不露面就是最安全的,至少不必跟孙华子、张运照面,减少危险性。
她虽然还不是我的女人,但我对她的心疼却一点都不少。
“好。”连城璧点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张运等人走得很快,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已经到了上次我和连城璧看地图的拐角。
“小心,工作面还没清理,石头尖锋利着呢!”我听到万师傅在说话。
“里面有什么?湿度怎样?”这是张运的声音。
“张爷,我还没进去,洞口刚凿开,人还进不去。稍等,我开风镐,再弄一弄。”万师傅回答。
很快,前面的风镐响起来,哒哒哒哒声震耳欲聋。
我把连城璧拥在怀里,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作为秦王会的二号人物,她绝对不是温室里的朵,但我愿意疼惜她,把她当成无助的小女孩来照顾。
她静静地偎在我怀里,微微仰着头,无声地看着我。
这一刻,那哒哒哒的噪声变成了一种奇特的背景音,我们眼中只有彼此,忘掉了身边的种种危机与风险。
连城璧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看唇形,她说的是“吻我”两个字。
她的那双眼睛纯净得像浸在冰水里的葡萄,晶晶亮亮,赛过珍珠玛瑙。
情不自禁之下,我垂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这种微妙的感受,只有情窦初开的人才能体会。
“我是你的。”连城璧踮起脚尖,在我耳边低语。
我紧紧拥着她,不想说什么,只用实际行动回应这句话。
哒哒哒声突然停了,甬道内只剩嗡嗡的回声。
“我先进去看看。”万师傅说。
孙华子叫起来:“我先进,我先进,你等着老万——”
张运也叫:“我第二个,别急别急,有好东西见者有份……”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向前冲,一切都情有可原。
我放开了连城璧,两个人贴着石壁默立,竖起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
很快,前面蹬踏乱石的稀里哗啦声停了,可以判断,三人都已经从洞口钻了进去。
按照连城璧“探骊取珠之术”的结果,那三人进入石室后,就会看到那壁画。如果孙华子不贪心,马上就会带着壁画出来,去找赵天子邀功。至于其他两人,找不到金银财宝,自然也就空手而归。
这三个人分别是地痞、文人、工头,自然跟江湖、功夫、奇术不沾半点关系。所以说,我一个人出面,就能轻松解决问题,把壁画拿回来。
对于姓万的,他没触怒我,只需打倒就行。可是,孙华子和张运两人对那站街女糟践得不轻,我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在我的做人标准中,任何人都是有尊严的,容不得别人肆意侮辱。
我估算过,如果石室中只有那张壁画,那么三个人从进去到退出来总共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就算张运不死心,在石室的六个面上敲敲打打,进行探索,总共拖到半小时也就差不多了。
“再过半小时,一切就结束了。”我低声告诉连城璧。
“嗯。”连城璧点头。
我谛听来路上的动静,寂然无声,毫无异响。
这让我很放心,最起码已经杜绝了我为螳螂、人为黄雀的可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