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应该走到什么位置才合适,求助地望了望他旁边的内侍。但内侍面无表情。
钱弘佐忙恳求许太后道:“四两身体欠佳,还请母后赐坐。”
许太后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赐坐。”
四两忙推辞道:“多谢太后,小人身份低贱,太后、圣上面前岂敢坐着,站着就好。”
许太后心下暗赞这个孩子谨慎,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立功、受了重赏的得意,好感顿起,招手道:“到近前来。”
四两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许太后、钱弘佐面前。
许太后端详四两,四两忙低下了头,许太后由衷夸赞道:“真是粉雕玉琢,这孩子长得比画上的仙童还好看。”
四两自谦道:“太后夸奖,小人愧不敢当。”
许太后拿起了茶杯,慢慢用碗盖拂了拂杯中的茶水,但却没喝,显然是让钱弘佐问话。
钱弘佐问道:“四两,听说你要去台州找你亲生父母,可有此事?”
四两道:“正是,不日即将启程。”
钱弘佐道:“你身体还需要调养,等身体完全好了以后,再说不迟。”语气虽然温和,但隐隐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四两急忙恳求道:“回禀圣上,自从与父母分别,小人几乎是日夜想念。但我爹与仿梨山庄签下的是死契,原本终身不能再见,没想到得太后、圣上恩典,小人如今被赦出奴籍,还有了银两。可我爹娘当日逃难的时候,贫病交加。我怕他们如今,也是衣食不周,生活无着。昨晚还梦到他们向我求救,故而恨不得立即找到他们。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况且雇佣车马赶路,应该很舒服。还请圣上念在小人思亲之苦,痛彻心扉,准我前往台州。”
见四两说得情真意切,钱弘佐觉得奇怪,不禁问道:“当年你爹娘为自己活命,狠心卖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怨恨?”
四两愕然道:“若不是卖我,我们全家人都会饿死,小人怎么会恨父母那?况且当初他们想卖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三岁的弟弟。只是我弟弟哭闹,所以我恳求父母留下弟弟,他那么小,如果离开我娘,只怕活不了多久。我爹当时病重,我娘一个弱女子,她实在是没法再带着我们赶路。她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不是我爹和弟弟,还需要人照顾,她宁肯把自己卖了,也不愿意卖我。小人不怨父母,要怨也只能怨这乱世,怨抢劫老百姓的兵匪。”说到最后,已经是语音凄楚。
许太后心有所动,一直认真倾听,直到四两说完,才放下茶杯。
钱弘佐犹豫片刻,温声劝慰道:“还是养伤要紧,所谓病去如抽丝。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彻底养好,孤王怕你留下病根。这样好了,你把你爹娘的姓名,和他们要投奔亲属的详情告诉我。孤王派人去找,找到了把你爹娘接到杭州,让你们一家团聚。”
四两真挚道:“圣上大恩大德,小人感激不尽。只是如果不是小人自己去找,别人恐怕难以找到。”
钱弘佐道:“找人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四两道:“小人只是恍惚记得,父母说吴越国的台州,有我家亲属,要去投奔。但那个亲属叫什么名字、具体住在台州什么地方,我并不知道。”
钱弘佐早已听说此事,平静道:“你说说你父母的姓名。”
四两更加难为情道:“我父母逃难的时候,用的是假名。而且更换了多次。”
钱弘佐惊异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