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前朝进士出身的官吏叫王金甲,他是受戴恽推荐,才得以来到吴越国做官。出于对戴恽的感激,暗地里说了不少谢香存的坏话。另外他进士出身,为官多年却不得重用,看不惯谢香存小小年纪地位显赫。钱弘佐这次为谢香存设宴洗尘,使他更加气恼。在他看来屯田出了问题,钱弘佐应该斥责谢香存才对,如今不但不怪罪,反而摆酒慰劳,偏宠到不合常理。
酒越喝越不痛快,王金甲终于气愤难耐,借着酒劲起身对谢香存道:“卑职听说谢大人出身梨园,能歌善舞,尤其这舞姿更是千娇百媚,令人神魂颠倒。今日圣上专为谢大人设宴洗尘,这是何等的荣宠!谢大人却不肯喝酒,未免扫兴,不如谢大人为我等献舞一曲,就当罚酒,大家说如何?”
众臣多半喝得半醉半醒,想看歌舞助兴,纷纷附和,谢香存曾得钱弘佐的嘱咐,不能在公开场合,以伶人的身份表演歌舞,所以有点为难,但众人起哄下,又难以推脱。
正在谢香存斟酌怎么拒绝王金甲,不至于伤了他颜面时,钱弘佐突然朗声道:“给孤王拿鼓来。”
两个内侍急忙去给钱弘佐抬来一面中等大小的鼓。
钱弘佐道:“孤王别的乐器不会,但会敲鼓,今日专为谢大人洗尘,应该是别人出节目,让他欣赏才对。王金甲,你跳舞,孤王给你伴奏。”
王金甲面有难色道:“微臣不会跳舞。”
钱弘佐佯醉,呵斥道:“你不会跳舞,却为孤王和谢大人献舞,方显得你一片至诚,而且也能为众卿填个乐子,何乐而不为?你要是不跳,就是不尊王令,就是不敬谢大人,就是不把其他爱卿放在眼里。你快跳吧!孤王给你击鼓伴奏。”说罢兀自开始敲鼓。
王金甲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鼓点跳舞,跳得如同王八戏水,四脚乱蹬。席间众臣从没见过这种‘抽筋一样的舞蹈’,立时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笑作一团。
谢香存陡然领悟到,钱弘佐因恼恨王金甲嘲笑他出身梨园,故意让王金甲出丑。虽然酒宴是比较轻松的场合,但这样有辱斯文,毕竟不妥,何况王金甲是个老臣,但王金甲已经在那里乱蹦,他也不好说什么。
下一次的朝会,王金甲未出现在朝堂,而是一纸辞呈,请求告老还乡,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如果不得国主再三挽留,他如何能在吴越朝堂继续立足?
对那份辞呈,钱弘佐连看都没看,扔到一边,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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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蒙之焕被刑部问罪斩首,居不移撤回兵部继续当侍郎,新的温州驻军指挥使上任。两三个月后,以防止将领贪污所属兵士屯田所得的监军法出台。兵部直辖的监军,被派往各州驻军,屯田的管理得以细化,朝廷对各州兵马的管控力度,进一步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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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香存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在各州兵马间的巡视,谢香存对各州指挥使尊重归尊重,但该严厉的时候,也决不纵容,其中有对监军一事颇有微词的某指挥使,不但遭到谢香存的弹劾,而且很快就进行了账目清查。按谢香存的话就是:如果自己行得正,又何惧监军?如果对监军特别反感,那说明账目经不起清查。在钱弘佐的支持下,这个指挥使最后以革职抄家收场。各州兵马的军纪,不但没有因为屯田而松懈,反而更见严谨。
谢香存年纪虽小,但狠辣之名远播,在他的观念中,根本就不存在“官官相护”这回事,贪污犯法的一律严惩不贷。按官场通行的说法,那就是谢香存毫无人情味,在他的铁腕之下,就算老资格的指挥使,都只能谨慎小心,而兵部的官员,对他更是毕恭毕敬,“慈不掌兵”这句话,在谢香存身上,体现得尤其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