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候的安危也无从得知。我们到底该奉谁为主为持续这场苦战呢?】
太史义这样说道:
【如果他有个什么不测,雁门关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只有让杨英上书,以刺史的身份来监督雁门了。】
【啊……】
太史义不禁咋了咋舌。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贵族富商一定很高兴吧?】
【不要拘泥于这种事了。先不说这些,除他之外,还有什么更适合的人选吗?】(杨英是卫候的私生子)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白虎军的攻势仍然持续不断。尤其是对城内的贫民们的呼叫更是一波胜过一波。
【城内被虐待的人们啊!人世间不该有压迫的。在真一大君底下,众人都是武者。不管是国王或士兵、农民,在大君的面前都一样是个武士。你们要在****之下呻吟到什么时候?为了你们自己的尊严,拿起武器,打开枷锁吧!】
【胡扯些什么?虐待我们的不正是你们吗?】
太史义不愉快地喃喃说道,此时,一道急报传了进来。
【青龙殿的贫民们放火了!他们杀了神官们,打算打开西城门让白虎军进城!】
太史义当时正在北门上指挥作战,听到报告立即把指挥工作交给部下,一个人骑着马朝西门跑去。
在火焰和黑烟窜生当中,贫民和士兵们起了内讧,彼此挤成一团。
【守住城门!不要让他们开门!】
当太史义策马奔到城门时,拿着火炬和棒子的贫民们原本作势要逃了。可是,当他们看到只有太史义一人来时,便一涌而上,想要把太史义从马背上拖下来。
太史义的剑从马上左挥右砍,形成一道道白光落下来。贫民们的尸体滚落在石板上,鲜血便从地上喷溅起来。惨叫声四处响起,当贫民们这次真的想要逃离现场时,霍疾和他所率领的士兵们把四周都围了起来。
城门勉勉强强地被守住了。
【太史义哟,你觉得杀平民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霍疾不高兴地丢下这句话之后,太史义愤怒地大叫:
【他们不是平民,是一群谋反的人。】
【他们不是只拿着短木棒吗?】
【心中可拿着利剑哪!】
被对方这么犀利地反驳,霍疾便闭上了嘴,然而,他看着那些一边被鞭子抽打,一边被拖走的平民,又说了一句话:
【你看他们的眼睛!太史义,你虽然杀了十个谋反的人,但是,却制造了另外一千个叛徒。】
霍符的预言不幸言中了。
第二天,在北城门附近,不堪压榨的平民们群起叛变了。
禁不起平民们接二连三的暴动,霍疾面见杨英,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提出改善事态的方案。
【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杨英,快将城内地权分发给平民,让他们成为地主,并给他们报酬和武器。如果不是这样,雁门即使不被攻陷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杨英纤细的眉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了解你的意思,可是,王族、贵族、庶民所形成的土地制度是青龙国社会的根基,如果为了一时的安泰而使国家的基础产生动摇,该怎么对国主交代呢?】
面对杨英的固执,霍符不禁叹了一口气。
【杨英说得对,但是,这个国家的根基现在正危害到青龙国。谁会在被绑着的情况下为国家而战呢?包围雁门的敌人立下约定,答应给那些庶民我们所不能给的东西。他们的约定虽然不足以信,但是,站在庶民们的立场来看,既然对目前的状况已失去了希望,转而相信他们的约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白了,先让我想想。】
杨英没有再多做口头上的承诺,霍符只好退了出来。
于是状况更形恶化了。
被允许住在将军府中的乐师华彦泉似乎把外面的战火和混乱视为其他世界的事情一样,每天锦衣玉食,过悠然自得的舒适生活,然而,一天晚上,他被叫到太史义的书房去了。
一向不苟言笑,威严的千骑长对着年轻的乐师扮出了谄媚的笑容。
【在我看来,你不仅在弓箭方面有高人一等的技术,在才智方面也不同于一般人,对吧?】
【从小就有这样说我啊!】
华彦泉厚着脸皮接受了对方的称赞,太史义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好让视线在墙壁上的图画中游移着。然后仿佛发现到什么似地请华彦泉坐下来。知道自己立于优势,年轻的乐师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对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你的才智是众人皆知的,我可以信得过你吗?】
华彦泉没有立刻回答,他把视线凝聚在太史义的脸上,用他全身的神经去感受四周散发出来紧张气氛。他可以感受到剑和甲胄的金属气势。如果他拒绝了霍符的请示,势必得和不只一个的士兵战斗吧?而且,现在他是空着手的。
他是可以把太史义当成盾牌来抵挡对方的攻势,然而,这个高级武官看来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明快。
【怎么样,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这个嘛……如果有正当的理由和报酬,而且有成功的可能性的话,我当然是会答应的。】
【理由就只有一个,为了雁门关的存续。至于报酬,当然会让你满意。】
【如果阁下这么说,那我定当尽力而为。】
太史义满足似地点了点头。
【是吗?听到你这个答覆,相信杨英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杨英?】
【把你叫到这里来并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杨英吩咐的。因为杨英相信你。】
【身为一个流浪的乐师能获得杨英的信赖,这实在令我感到惶恐。】
很明显的,双方都欠缺诚意。只有像猪一样的低能儿才会相信权力者的客套话。
【总而言之,华彦泉,我们需要借你的力量利用秘密通路把杨英护送到王都太昊去。】
【杨英要前往王都?】
【是的。】
【雁门关已经守不住了,可是只要还有杨英将军,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嘲讽之意被华彦泉那优美的声音衣包裹着,所以,太史义并没有注意到。
【让杨英逃出雁门,得到太昊城的话,忠诚的将兵和民众们就会集结在那儿,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雁门。不需要一味地死守雁门。】
这倒是个好理由。
【雁门关的城内有四十万市民,他们又该怎么办?】
华彦泉以指责的眼神看着太史义,引起了太史义的不快。由于这些话已经不光是嘲讽,而是一种弹劾了,太史义不得不有所反弹。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守护王室,没有办法顾虑到每一个平民。】
【就是这样。就因为这样,所以人民必须自求多福了。就像我一样。】
太史义没有神通,所以他没有办法透视华彦泉内心的喃喃低语。他之所以能在雁门任职十六年的千骑长而且平安无事,完全是因为他能巧妙地洞悉身为绝对权力者的卫候的意思,在不招惹其不快的情况下判断侯府内外大小事宜之故。
一切事务都由卫候裁决。太史义只要照着他的决断加以实行就行了。
他也常常会藉着执行公务的时候中饱私囊,然而,和其他许多贵族、神官们比较起来,他做得还不算太过份,而高官利用地位谋利、人民侍奉权力者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没有理由要对像华彦泉这样身份卑贱的流浪乐师说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