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肥现在所处的这个时候,是每一个做过手术的人都一定切身体会过的,这种麻药刚刚过劲的痛苦简直如同摧心剖肝,让人苦不堪言,往往大多数手术患者当麻药过了时效的时候,都会服用一些镇痛类的精神药物,但显然,罗医生并没有给二肥准备这些东西。
“那是当然,如果能快点结束自然最好了。可惜……”钱道空兀自喃喃。
二肥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轻轻拍了拍钱道空说:
“不能这么说,其实……靠,不说了……”
“虽然你是我兄弟,可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把你也推进火堆,即便你这么说,钱我心里也根本过意不去,我实在是太无能了,先是让自己的女朋友被杀死,然后又让自己的兄弟受了这么重的伤,钱我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废物……”钱道空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话确实是钱道空此时此刻发自内心的独白,这种惭愧的感觉已经蔓延了钱道空全身每个骨髓,让人夜不能寐,不过与二肥并无太大干系。
二肥听了钱道空的话先是一怔,沉默片刻,二肥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凝固,好半天才喃喃道:
“财哥,别这么说,咱们能联手推翻佛爷,我已经受你大恩了!”
钱道空一怔,没想到二肥也会有良心发现这么一天。
“对了,现在咱们是在哪里?看样子好像不是医院吧!”二肥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像是医院。
“这里是山间的一个小房子,不过你放心,为你治病的医生很可靠。”钱道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无面女的事情。
“这是什么搞笑的安慰方式……”二肥叹了口气,“咱们不会是又被条子盯上了吧?”
“有什么不对么?”钱道空反问。
二肥眼睛望向天板,半晌沉默,也许是太累太疼了。
钱道空尴尬地坐着,一直回味着二肥所说的话。
他们相视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因为刚刚睡醒,钱道空尿意涌了上来,就对二肥说:
“我去上趟厕所,一会儿回来。”
“恩。”
钱道空走出了房间,在走廊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厕所,整个走廊竟然只有钱道空和罗医生的两个房间。而那幅油画就在壁炉旁静悄悄挂着,仍然显得十分突兀。
钱道空尽量不去看它,或者说心理上不知为何感到对它有种难以言表的恐惧。
虽然没有找到厕所,但活人也不能被尿逼死,钱道空尽管不太想出去,但此时也只好去外面上厕所。
此时已经夜里三点多了,门外的月光带着诡谲的气息投到了地面上,像一个银色的恶魔在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外面的空气被月光照的发凉,钱道空颤颤地走到了屋外,想快点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但毕竟在门口撒尿是十分不雅的行为,而且门口还有摄像头,在摄像头底下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于是钱道空只好借着黯淡的月光摸索着向屋后走去。
虽然光线有些暗,但屋外的小路还是很好辨认,钱道空沿着小路很快就转到了屋后,这个屋子明明只有两个房间,但长度却似乎要比钱道空想的还要长。
来到房子的后院拐角,钱道空刚准备解手,一股阴寒的冷风在钱道空打开裤链的那一瞬向钱道空迎面扑来,冰冷而带着不安的气息让钱道空竟然无法再继续做出接下来的动作,就这样呆立在原地无法移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与寒气从钱道空的腰椎处升起并漫延到四肢百骸,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汗毛也顿时竖立起,蓄意已久的水闸也同时打开。
但这种感觉却并不畅快,竟然有点毛骨悚然。
没错,就是毛骨悚然,这种如坠冰窖的感觉没有比毛骨悚然这个词更能贴切的表现出来了。只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的人是无法体会这个词中所包含的恐惧的,但在这一刻,钱道空却莫明其妙的有了这种经历。
而当钱道空意识到这恐惧的来源之时,却差点吓得坐到了地上。
月光之下,钱道空的面前竟然突然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许多可怕的人影,这么多的人,有大有小,有高有矮,竟然在这样的深夜,聚集在了屋子后面。
他们姿态各异,黑黢黢的身体和那油画中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如此可怕阴森的黑影清晰地出现在钱道空的面前,如此清晰,根本不可能是幻觉,但钱道空竟然无法辨识他们是否是人!
这股刺骨的凉风正是从这些人的缝隙中穿过,狠狠扎进了钱道空的身体之中。
没错,他们正在看着自己!
我了个去,这怎么可能?
这大半夜的竟然会突然在这房子的后院聚集了这么鬼气森森的人,而且这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出现,目的竟然是为了窥视钱道空的尿尿,这是什么节奏啊!钱道空真是欲哭无泪,一时不知所措,甚至连拉链都来不及拉上,就这么和这群人互相对望着。
冷风呼呼灌进裤裆,让钱道空感到凉飕飕的,但这些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这简直太让人费解,再怎么说,这些人也不可能这么安静吧!
竟然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