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再次发生的时间是4月21日,农历三月初三,星期二,雨夜。
我盯着狠狠撞上玻璃又无力攀附住玻璃而坠落到万丈深渊的雨滴。看着即便是这样的雨夜也依旧忙碌的北京城,我抱紧了自己的躯干。我在这一刻,有些感谢我去世多年的父母,感谢他们给了我这副好皮囊,让我不用费太多的时间就挣够了我所需要的钱。
我弹了弹手指上夹着的烟头,端起身边摆放好的红酒,轻轻尝了一口。我想如果此时我的父母和妹妹看到我这个样子后一定会责怪我如此的浪费。但可惜的是他们再也没有了这种机会。
今晚我特意画上了最为诱人心魂的魅妆,最惹火的红色玫瑰眼影,暗红色的珊瑚绒口红,还有那一头的波浪卷,以及极具诱惑的血红色丝绸薄衫,都是为了满足我内心深处嗜血的欲望。
我开始猜想此时事情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呢?在第一次的时候,我可以安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内观察着我的猎物慢慢的陷入困境,而后慢慢的在绝境中绝望的死去。但是这一次,我没有了这样子的机会,甚至我都不能把控这只猎物会在什么时候陷入绝境,什么时候才在绝境中真正的死去。
这几日,无论是白昼还是暗夜我都守候在自己的屋子中,每一天我都变幻一种装束,想要猜测他会在怎么样的七彩生活中选择他的离去。
从沾满了泪珠的玻璃上我可以看到我的暗色倒影,我看到里面的那个女子有一张精美绝伦的面相,如果能够换一双眸子就好了,那双眸子过于沾满世故,浸满了岁月风尘,而失去了最为本真的美好。如果换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那将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作品啊!可惜,暂时是不可能了。
我摸了摸我的皮肤,感受到的依旧是青春,但我看了看我的眼睛,却知道我已经老了,这颗心已经老了。
这雨一直没有停,就像是四年前的那个雨夜一般,唯一的一点区别恐怕就是今夜的雨是比较温柔的,没有了那种歇斯底里的愤怒。
等过了十二点的时候,我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虽然心里一直在劝慰自己要等待,要有耐心的等待,但这种烦躁的心情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的躯体里像是被下了无数的蛊虫一般开始发痒,那些在体内的蛊虫就像是集体没有可食物而在我的身体里上串下跳,搞得我既痛苦又难受。
最后我不得不一大口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酒,并将瓶子里剩余的半瓶酒也灌进了我的肚皮里。在那么一瞬间,我的全身都暂时的凉快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燥热也褪去不少,而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小东西也暂时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但这种美好的感受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体内的燥热前所未有的涌了上来,而体内那些小东西像是被火炙烤了一般集体在我的体内奔跑,让我如置身火海而体内又生了无数的蛆虫一般难受。
我仰躺在黑色的皮椅上,透过斑驳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我开始想象那些即将死去的人是否也要受这些苦楚,猜想他们在死去的前一刻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是淡淡的还没有感觉到痛苦就死去了呢,还是在受尽人间所有的苦楚后再慢慢的死去?
这样想着想着,我渐渐的躺在皮椅上睡着了。
最后我是被我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吵醒的,一个翻身起来,打开了那条微博信息,我终于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这条信息:“著名青年企业家杨光在家意外离世”。只需要看到标题,便已经足够。
我将手机随意的丢在了沙发上,伸了个很长很久的懒腰,将玻璃窗打了开,雨点斜斜的吹了进来,打在了我的脸上、手臂上和衣服上。
我享受着这种久违的感觉,感觉到自己内心里所牵挂的事情又少了一件,感觉内心里的罪恶感又减少了丁点儿。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很是舒服,我倾着身子往下面望去,看见即使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北京这个城市依旧是这么的热闹,街上依旧是车来车往,人来人往。灯火依旧灿烂,街景依旧美丽。
我再往前倾了点儿身体,下面的东西都变得清晰无比,无限的在我眼前放大。我突然就感到了害怕,在那一刻,我与死亡离的是那么的近,我都可以看得到死神那可怖的脸还有他伸出的那双干枯断节的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还是很惧怕死亡的。
即便是生活的毫无意趣,那也是活着的啊!要是死了,就什么都享受不了吧!可是依旧会有人会死去,依旧会有人愿意死去,可见,这世间的苦楚真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