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和他分开一个小时了,当飞机平稳地穿过云层,柳忆仍旧盯着书籍第一页出神的时候,脑子里跳出这个想法。
“柳忆?”
“嗯?”
被人从胡思乱想的思绪中扯出,抬头应身看去,第一反应是:眼熟。
“怎么,不认得我了?”
“赵老师!”
“哈哈,记性不错,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都大三了。您也去b市?”
“恩,去看看我女儿。”
五十多年的岁月,丝毫不曾削减柳忆这位授业恩师的气度风华,鬓边星星点点斑白的颜色反而让他更加亲切。
“小鱼?她也在北京?”
“难为你还记得,她现在在北京念书,也已经大二了。”
“老师,您和师娘的身体都还好吧?”
……
应该也是近十年不见了。
十年,其实就是眨眼一瞬,不信你看,很多事情我们都记忆犹新。
讲台旁总坐着那么一个让老师分外头疼的人,角落里总会有几张传丢了的纸条,桌子上总刻着各种各样的海誓山盟……
可是,十年又是如此漫长,一不小心也许就没有了下一次再见。
从赵老师的口中,柳忆知道,那个与他性格天差地别的师娘就这样消磨在了柳忆离开的他们的十年里,那个风风火火的泼辣女人……
“小鱼的性格跟她妈妈很像,成天跳脱得不像个女孩子……”
一说起他的女儿,老师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老师,不如我跟您一起去看看小鱼吧。”
“好啊,小鱼要是看见她的阿忆姐姐,肯定很高兴。”
小鱼,和她印象中那个扎着羊尾辫子,用奶奶的声音叫她阿忆姐姐的小丫头不一样了。
“你来干什么?”
“总说让你把男朋友带到家里给我看看,你也不听,我就只能过来看看他了。”
“他又不是和你结婚,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是你爸爸,我不管谁管!”
赵老师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带出阵阵咳嗽声。
“小鱼,我是柳忆,你还记得吗?”
“什么柳忆?不认识!”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和姐姐说话的吗?赵小鱼,你的家教呢?”
“我的家教?先问问你自己给我的是什么样子的家教吧!”
柳忆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争吵的父女,过往的看客,狰狞的表情……
看着转身跑开的小姑娘,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羊角辫子变成了吊得高高的马尾,粉色的泡泡裙变成了露脐装和紧身裤,这是赵小鱼的十年吗?
柳忆没有充当带着家长色彩的“姐姐”角色,大刀阔斧地去追、去喊她,一个一无所知的旁观者,既不能说什么,也不忍心将这位被叛逆刺伤的父亲扔在原地。
“老师,我先带您找住的地方吧,安顿下来再慢慢和小鱼谈。”
沉默了半晌,苍老沙哑的声音才低低应了一声:好吧,谢谢你啊,阿忆。
“我知道让你看笑话了,但是我想着让她见一见你总归是好的……”
“您不要难过,我年轻的时候只比她更叛逆,早晚都会过去的,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