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白得发亮,长得瘆人。、
沈磊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深吸了一口烟。小护士走过来,告诉他这里不能吸烟,他抱歉地点了点头,将烟头掐灭。
现在一丁点意思也没有了,他只能坐在这里望着地面发呆。今夜他要一直坐在这里,守着柳忆和唐骏,等着他们醒过来。
听到医生的话,说不震撼是假的,但是说不庆幸也是假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对井向宣说的话并不生气,因为从内心深处他也庆幸唐骏对柳忆的至死守护。
今天是第二天晚上了,昨晚是井向宣在这里守的夜,或许没必要这样做,但是除了去生去死,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有半丁点的安心,连一丁点都够不上。
他们俩被安置在同一间病房里,两张床之间只隔了仪器的距离,近得连消毒水的味道都要混在一起,刺鼻又安逸。
走到窗口吹了吹风,散了这一身烟草味,沈磊又回到病房里,走过去看了看唐骏,还是睡得那么心无旁骛,不被一切所打扰的专注。
走到柳忆床前,沈磊一低头,竟对上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柳忆醒了!
“阿忆!忆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沈磊就知道,她该醒了。从来没有这么高兴激动过,迈着大步就要冲出去叫医生,他的眸子隐隐有泪光,就在对上柳忆眼睛的那一秒钟,好像被她的眼神镀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别去。”
细如蚊呐的声音,沈磊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别去,表哥,我现在感觉还好,不想被他们问来问去。我想和你说说话。”
沈磊知道,她大抵是想问唐骏吧。
“我睡了多少天了?”
“手术结束后,这是第二天晚上。”
“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上了新闻,瞒不住。”
“那个货车司机呢?”
“肇事逃逸,被警察抓住了。”
“表哥……”
柳忆一直将话题停留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她在逃避着,她害怕,她想问却不敢,这种忧惧的心思反复煎熬着她,最后仍旧是开了口。
“他呢,阿骏,医生怎么说?”
“伤得很严重,头部受到撞击。”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很平静,柳忆听了沈磊的话,平静地连呼吸都没改变过,就像是在聊一个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那个货车司机,我要见他。”
“我会安排的。”
“明天,我要去警察局,见他。”
“你的身体……”
“表哥,你知道吗?我们本来是可以躲过去的,是他加速还转了方向,他是故意的!”
那一幕,就像是噩梦,唐骏鲜血遍布的模样一直绕在柳忆的脑海里。昏迷的日子里,她没醒来的时候,一直都在不停地回放当时的车祸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深深刻画在她脑海里,她想,一定要醒过来,问个明白!
所以,在一遍遍的往复中,她还是醒了过来。
“最后,本来是我应该对着那货车车头的,是阿骏,硬生生将车转了过去,车被撞得变了形,安全气囊也迸出来,阿骏的血一直往下流,昏过去之前我就在想,他要是活不成了,我就陪着他好了……”
“阿忆,不要说傻话,也别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唐骏会醒过来的,他还要娶你,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他怎么舍得这样一直躺下去。”
“嗯,我知道,他没死,我也不会死……”
再之后,柳忆便不再说什么话,沈磊替她掖了掖被角,大手抚着她的头。
“再睡一会,天亮了舅舅舅妈就都过来了。”
“你去沙发上歇一会儿吧,我没事。”
沈磊躺在沙发上,却一直没有睡着,他听着柳忆的呼吸和,低低的啜泣声。
他想,如果真的如柳忆所想,一切并非意外,那这笔记在柳、沈、唐三家身上的血债,绝对不能白白抹掉。
第二天早上,听说柳忆醒了,白秋楹和井向宣也都过来了。
井向宣瘦了很多,白秋楹脸色也不是很好,可对着她仍旧笑着,偶尔望向唐骏的目光,似是深深的绝望,井向宣的眼眶红了,红血丝布在白色眼球上,有些吓人。
趁着父母去打热水的功夫,柳忆将沈磊和白秋楹支出去,独留下井向宣,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
只是井向宣出来时,那眼睛红得,像是要杀人,白秋楹撞见,心里直觉告诉她,恐惧。
“你们说什么了?”
“白秋楹,如果我成了杀人犯,你还爱我吗?”
“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