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厉声怒斥:“贾诩,你这是祸乱天下之计。”贾诩沉默不语。
卢植又转向刘辩,恳求道:“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局势紧张,陛下当戒急用忍,不可意气用意。一旦惹起大乱,天下不可收拾啊。”
刘辩看看卢植,又看看贾诩,不知道为什么卢植突然发飚,当面指责贾诩是乱来。卢植是性情刚直,是看不起西凉人,但是他绝不至于如此无礼。他这么做,是真的急了。想到史上贾诩一条计,害得长安城成了地狱,刘辩也不得不对贾诩的计策保留几分意见。
“卢卿,你不要急,这不是在商量吗?”刘辩安抚道:“你先坐下,慢慢说。”
卢植强忍怒火,重新坐了起来:“陛下,你想必知道,从孝桓帝开始,羌乱和土地兼并,就是大汉的两大顽症。如今的大汉已经病入膏肓,只能缓缓图之,切不可逞一时之意气。否则,天下大乱,难以收拾啊。”
卢植给刘辩讲解了一下近几十年来的大致情况。归根到底一句话:大汉没钱,皇室没钱。 从光武帝刘秀立国开始,大汉就有一个沉重的包袱,那就是各地豪强多。这些豪强占据了大量的田地,把国家的编户齐民变成了他们的佃户和部曲,侵夺国家财源。光武帝曾经出限田令,可是阻力太大,最后不了了之。
国家收入不足,这还只是一个方面,羌乱成了大汉的另一个泥潭。打仗,就要军费,这是一个无底洞。这几十年的仗打下来,大汉早就入不敷出,一穷二白。
要不然,先帝在世的时候,也不至于为了重建失火的宫殿而向天下增赋,也不至于西园卖官。
先帝不可能不懂增赋卖官的危害,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他穷疯了。
钱在谁的手里?在世家手里,在各地的豪强手里。贾诩说得没错,张让、赵忠等人都曾经占据了大量的良田,拥有无法估量的财富。按理说,张让、赵忠死了,可以把他们的家产、田地接收过来,安排几千士卒落户,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你想要这些财富,世家就不想要?他们早就盯上了,说不定已经动手,将这些田产瓜分一空。就算没有动手,张让、赵忠的家人就能心甘情愿的贡献出来?你逼得太紧,只会将他们推向世家那一边。 原本世家是和宦官争斗,皇室还可以从中搞平衡,如果你要夺宦官的家产,宦官会立刻与世家结盟,成为皇室的敌人。
那么,陛下你还有什么倚仗呢?就靠这几千西凉士卒,你能与天下人作对?
于今之计,只能戒急用忍,勉力维持着局面,然后任用贤臣,利用世家中还忠于大汉的力量来抗衡世家,分化世家,利用大汉四百年的积威,慢慢的调整。如果只图一时快意,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世家必然群起反抗,天下必然分崩离析。
卢植说完,狠狠的瞪了贾诩一眼:“贾诩,你很聪明,可是你理政的经验太少了,还需要多多磨炼。要想成国家良器,你应该从郡县开始做起,多经历一些世事人情。”
卢植说完,拱拱手,扬长而去。
贾诩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就像一潭死水。
刘辩很尴尬,卢植当着他的面指责贾诩没有经验,异想天开,其实就是说他用人不明。
“文和……”
“陛下!”贾诩躬了躬身:“陛下,卢尚书没有说错,戒急用忍,缓缓图之,的确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袁家能给陛下缓缓图之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