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使命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如梦初醒地睁开了眼睛,她用肋支起了身子注视着我的脸,脉脉含情地用手搔动我的头发,然后从我的头发、额门、鼻梁、嘴唇、下腭开始,自上而下吻了又吻。床上雪白的被单皱巴巴的,枕头套也湿漉漉让人不适,其实我们两人的身上也没干透,一绺头发贴附在她的额头上,后面的乱蓬蓬像是一堆乱草。杂乱无章地披在她白里泛青的肩膀上,因为是湿了的缘由,那头发就如了一束一束微细的黑色钢丝,岿然静默在半空的灯光里。她的脸色依然地白皙和细润,可那细润白皙里,和她的肩头一样泛着淡淡的青色。
我浑然忘却了自己的使命,倒像是双方的位置颠倒了一样。
我不知她什么时候离开,我睁开眼时,房间里似乎恢复了原貌,床上看着也没怎么混乱不堪,我的衣物折叠得有棱有角放在椅子上。从卫生间放了水归来时,发现床底下飞落的纸张,拿到手里,却是一张出口服装的报关清单,我回忆起昨晚我刚进来时,她倚在床上看文件的样子,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丢落的。我对英文一知半解,但对英文的印刷体却毕恭毕敬,它不同于红头文件、公章之类我可以置若罔闻,我清楚外国佬向来苛刻,要是耽误了,不定一笔生意就这样泡汤了。穿上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裤袋里有一沓钞票,拿出来一数整整十张百元大钞,想必是她偷偷放进我的裤袋里的,这笔钱对我无异是不小的收入,有如雪中送炭一样。
这人还是不错的,但我竟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更别说电话或取系地址,该怎么归回她遗落的东西,我拨打了冬子的手机,关着了,这个时候他是肯定还没起床,而且身边一定不乏女人。从酒店出来,街道上已开始热闹起来了,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忙碌的人们,昨晚的倦意挥之不去,上班的人多有眼袋。眼见离张燕的公寓不远,我看只好求助她了。揿响了门呤,隔了好久才见她睡眼松松地开了门,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发问:“你怎么来了。”显然她不打算让我进去,我在铁门外高高地亮出一束鲜,她这才将外面的铁门开了,我跟在她的后边,在客厅里,我发现本来摆放着的瓶已插上了一簇怒放的玫瑰。她神色有些慌张地把卧室的门关上,我发现门口的鞋柜里有一双男人的鞋子,我把我带的束随便地扔放到桌上。
“这么早就来,不是来要劳务费吧。”她冷漠地说,显然冬子已告诉了她昨晚我的所为。不是,我把那报关单的事向她说了,并把口袋里那千元也如实地说了出来。“那是她另外给你的小费,至于昨晚的报酬我会按月给你的。”她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那领子很低,能见到一抹雪白的酥胸,继续地说:“早几天她就要单独约你,我没同意,没想到她卖通了冬子。”她泠漠的样子我已习已为常,就像是在会所她的办公室里那样。我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努力地平静下来:“我想尽快地挣到钱。”
“你既然进了这个圈子,你就应知道意味着什么?不过,应该弄清楚这是你自己想干的。”她喋喋不休地说:“本来我是要对你表姐负责的,把你领了出来,干了这一行,我无法面对你的表姐。”对于她这种既当b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伎俩我已是领教过了,我让她给数落得有些心烦了。“当然,我是自愿的,跟你没关系。”我说,至于吗?也不见得就是跳进了火坑,这样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尘埃落定了就是安稳。这个城市里满地都有是钱,满街都是有钱人,这里的钱就像是废纸,赚钱好比用拉圾铲子直接往街头上铲一样轻易。
至于像我这样的人,心底无时无刻地渴望着出人头地,在没有勋章的年代,我年轻的胸襟迫切地需要挂满铜钱来装点。我不知我的无名火从何而起,显然她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谈话,飞快地撕下一张便笺写着,递给我说:“你按这地址送去,找不到就打她这电话。”我接过纸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外面的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晒到身上火辣辣的,不一会便汗流浃背。从城市的腹部乘搭地铁,一会便到了郊区,那是一片新的开发区,城市正慢慢地侵略过来,又通来了一条大道,这条大道势将会四面八方地开去,挤开那狭窄的村落,不久汹涌的车流和人群将会汹涌而来。
按照地址很轻易就找到了昨晚那女人的公司,出乎我意抖的是原来竟是那么大的一片厂区,很有名的晚礼服生产基地。正是上班的时间,厂区静静静的,偶有大小车辆进出。保安很有礼貌地问我:“做什么事?”我说我要找叶小茹,他有些不大相信,我把便笺拿了出来,深怕张燕那鸡爪似的字写少了或写多了,他还是一脸警惕地反复地盘问我:“你从那里来的?怎么来的?”我十分肯定地说:“就是叶小茹。”还给他出示了那张便笺上面的电话号码。
拨通了他们的内线电话,他说:“有人要找叶总。”那边应道:“现在没空,叶总正主持会议。”我慌忙把那报关的单子递给他,说我是送这重要东西来的。他又向电话那头再三说明,那边这才应许。然后,他又让我登记又要别着来访客人的胸牌,这才指着正面一幢大搂说:“就在五楼。”我朝他点头致谢,我的笑脸里有一种对同行的亲切,尽管他的服式比我的简单,但究竟我也是干着和他一样的职责。
厂区的布局错落有致又幽深绵远,一幢幢线条简扑而庞大的建筑,让一块块严格的几何图形的圃分开,显出一派恢宏与大气。五搂的会议室却是玻璃幕墙,里外的人一目了然,我懵然的出现显然使她惊奇,她就在会议桌的正中心,一脸的端庄与严厉,与昨天夜里那风情的小妇人判若两样。她急急地离开了了座位,起身时把跟前的一叠文件带倒到了地上,她走过来的步伐有些失措,像是有人拿了鞭子抽赶着她似的。
她把我领到了她的办公室,还把门紧紧地关闭了,然后气急败坏地连声说:“你怎找到这里来,你要干什么?”“你遗落了东西,我不知是不是很重要,给你送来。”我申辩着说。她在办公桌后面往返踱着步,然后做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来,说:“你不能来这里的,我可是付了钱,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了的。”“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的话已让我听出了弦外之音,我狠狠地将那报关单朝桌上一拍,转身便要离开。“你等等。”她叫住了我,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沓钱出来:“我再给你,今后你可不能再来找我。”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我简直无地自容,本来一腔热情地却让她像喝斥瘪三一样地把撵出来,我像是做贼被人发现了一般,怆惶地离开了她的工厂。
想想那时我真够脆弱,神经敏感得像蚌一样轻轻一触便闭合上了。正如张燕所说的那样,那时我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踏进这一行,还不具备挣大钱做头牌的能力,听着就像娱乐圈里要隆重推出一个歌星一样。仅有的就是我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和一副年轻的身坯,那眼睛如梦如幻,足以引起像叶小茹那种女人心底的爱,像她这一类的女人,几年前男人为之奋斗创造的一切,已黯然失色,没有了一丝吸引力。且不论那些说不清道不尽的围城之苦,最致命的是她们体内淤积过剩井喷一般的灼烫炽情,她们需要一条渲泄的渠道。张燕的会所正好给她们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否则她们不知如何打发所剩不多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