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房的设备就复杂了:需要两个架子,一个放舀桶,一个放湿纸;还得三个桶,分别装纸浆、清水、纸药;一个木扒,用来拌合纸浆与纸药;以上都还简单,最让罗怡挠头的是,还需要一个纸帘。
这纸帘就是用来将纸浆揭成湿纸的关键工具,直接关系到造纸的成败,要命的是,又是一件竹子做的家伙——罗怡上哪里弄去?
这是一个难题,也只有试着找替代品了。
然后,炕房又出了问题。
没有砖?
是的,没有砖。
汉森太太不知道砖头是什么,还是谢普见过世面,他告诉罗怡,砖头他见过,只不过会制造的工匠在好几百里之外。
本地人不需要砖头,就像清朝人不需要钢琴。
贵族的堡垒和主教的教堂是用石头建造的,其他人住的是茅草顶的泥屋,只有个把富裕的市民会想到用宝贵的银钱买砖头盖房子,这种人在本地实在支撑不起专业工匠的生计。
亚当斯密在《原富》里就论证过,一个铁匠如果带一个助手,那么一天能制造一千根针,但是如果在居民不满一千人的地方,这种铁匠必然不会存在,在偏僻的乡村,要么是一个兼职的铁匠,平时做农夫或者其他职业,只有乡亲需要针的时候,临时升起炉子敲两根出来,要么就是一个每隔几日穿村而过叫卖针头线脑的小贩,这种地方的消费力是维持不了一个专职铁匠的,更别说还带一个助手。只有在伦敦那种住着成千上万的人,每天都有几百人要买针的地方,才会有那种高效率的铁匠生存的空间。
消费刺激了生产,消费也抑制了生产。
一想到连砖头都得自己生产,罗怡不禁感到悲从中来,但是她没时间感慨自己成了鲁滨逊第二,她还必须给不是坚决反对就是根本不知道她的计划为何物的手下们鼓劲呢。
她拿出了全部的演技,用最最不容反驳的声音喊道:“那么就先盖一个砖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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