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陈氏快步来到卢仝脑袋边蹲下,仔细观察小知青儿那张煞白的瘦脸儿:虽然嘴边还挂有血丝儿,但却没有并发手足抽风的症候,也无癫痫发作的迹象。
她感觉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儿。
就伸手去掐小知青儿的人中,于陈氏的手是标准的老农手,指甲又厚又硬。
她狠劲地一下儿掐下去,卢仝就一下子睁开了疑惑不解的眼,“兀——”地坐了起来。
他的瘦脸皱得像老核桃皮儿,面部痛苦扭曲着,嘴里“乌哩哇啦”地说不清话儿。
他见大家听不明白,就慢慢儿、慢慢儿地张开嘴,表情难过地伸出舌头儿,举起仍旧紧攥着蚕豆儿的右手,连连点乎着。
卢仝害怕大家还不明白。又伸出左手食指,指点着舌头儿。
大家近前儿仔细一看,他嘴里一口血,舌头在鲜红的血里泡着。
这会儿,他们几个总算是明白了:这货吃着笑着,假摔倒地时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谁料他的痛点儿太没出息,几乎低到尘埃里,剧烈的疼痛竟然导致他短暂休克了。
等继祖和卫生员一路小跑儿着,气喘吁吁地赶回来的时候,卢仝悲催的舌头已经不流血了。
卫生员细致地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舌尖竟有一多半被他自己咬到断开了,这货的狠劲儿,纯粹是“咬舌自杀”的来头儿啊!
“得赶紧上医院缝几针!”女卫生员陈小小果断地下结论。
“我去找队长派辆马车!”继祖站起来说着,拔脚就要走。
“继祖——,河西——西酉家村的‘稀罕儿’家,你知道吗?”小小拉住他问。
“知道,‘稀罕儿’,那是俺同学——”继祖不知这节骨眼儿上的,陈小小为嘛要提西酉家村的‘稀罕儿’,他搔了搔头上的短发,疑惑不解地回答。
“那就好办了!前儿,嗯——,就是前天,他家买了一辆脚踏儿车子,那玩意儿快呀!你快去!借来用用!”小小催促着继祖。
继祖又开始挠头:“可那玩意儿,我不会骑——咋办?”
小小拍开他正在挠头的手:“招虱子了?快别抓了,抓得俺也怪痒痒……笨呀!你不会连‘稀罕儿’也借来——?他都学了两三天了,应该会骑了!”
继祖马上绽开苦皱着的眉头,一拍脑门儿,笑起来:“对呀!咱把‘稀罕儿’也借来!嘿嘿——嘿……”继祖憨憨地笑着跑走了!
女卫生员低下头儿,瞅了瞅还坐在地上的卢仝一眼,说:“起来吧!还坐那儿干嘛?等上菜儿——呀,你!”
卢仝张着嘴巴,慢慢儿地爬了起来,傻呆呆地坐到了于陈氏递过来的小杌子上。
陈小小是个开朗的媳妇子,她开着玩笑说:“哟——!小伙子,你也太傻了,要自杀找我问计呀!”
她数点着手指头儿,接着说:“什么上吊——呀,投河——呀,吞药——呀!啊哦——!就是割腕儿——,那也比你选的这种方式受罪轻老鼻子了!……”
一抬头,看卢仝张着嘴巴,一动也不敢动地死盯着她,马上又改口道:“快!闭紧嘴,千万——别把舌头掉——喽,那你可就变成没有舌尖的‘八哥’了。呵呵呵……”
“别怕,一会儿上医院缝两针儿,过不了几天儿就长好了!俺保证——你以后不会大着舌头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