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人讲咕:被疯狗咬了的人,一百天不能见“麻穰”,否则伤者就会“疯”掉。
这事不知真假,反正大老潘准了蔡晓一百天的“工伤”假。
被“疯狗”咬伤可不是小事。
闻讯赶来的潘书记赶紧下令在场的拖拉机司机:“‘小个子刘’,快,去把你那辆拖拉机的车斗摘掉,麻利地送蔡晓上县医院!”
人群里有人质疑:“潘书记,被疯狗咬了得上‘卫生防疫站’吧?”
潘书记点点头:“嗯!说的是,这样,先上县医院清理缝合伤口,再上‘卫生防疫站’打‘狂犬疫苗’!”
顿了顿,潘书记又问:“于文龙呢?他老婆叫狗咬了,他跑哪去了?”
“大概撵疯狗去了!”人群里有人回答。
本名章俊沉的“菏泽章”气喘吁吁地向这儿跑着,老远就喊:“于队长没去打狗,他不在场里,今天一大早就上城联系水泥去了!”一俟站住,“菏泽章”又赶紧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潘书记,小“曹军”的大儿也叫疯狗咬了。”
“什么?小森也叫狗咬了?”人称小“曹军”的老婆——薛白挤过来,仓皇地追问。
“哎——薛白别急!没事的,那个——小森在哪?一块儿拉上,都上城叫医生看看。嗯——薛白,正好,文龙不在家,你陪着伤号一块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潘书记先安慰了薛白一句,紧跟着又给她安排了一项“紧迫”任务。
“小曹森捂着腚撵狗去了,喊也喊不住,往南下去了,这霎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菏泽章”双手拄膝,慢慢调匀着气息说。
“这小子,就是橡皮做的,狗咬了还乱跑!咱这唻,谁腿快,快去喊他回来,待大门口碰头……”大老潘继续发号施令。
“我去!”人群里一个人答应着“噔噔”地跑走了。
……
“突突突突……”“小个子刘”把拖拉机车头开过来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面色苍白的蔡晓搀上“50”拖拉机那高高的驾驶棚副座上,薛白也心焦火燎地爬上去,挨挨挤挤地坐到蔡晓身边揽着她。
大老潘又继续吩咐拖拉机手:“别急!先上大门口等等那小子,也看看还有没有再叫狗咬着的人了,一块儿去!”
“小个子刘”接下“任务”,看“乘客”坐稳了,就又“突突突突……”地开着拖拉机头走了……
……
等到上野地里采摘“紫地丁”的唤弟一伙女孩子闻讯赶到大门口的时候,“50”拖拉机车头早已经接上光着屁股的曹森,又“突突突突”地上城了。
一回来就扑了个空的唤弟,听说娘遭了狗咬已被送往医院就诊,不觉又急又怕。心神不定的她转来转去,到处找不到爹。最后,转了好几圈的她又无所适从地返回康庄农场的大门外,东望望,西瞅瞅,越寻思越害怕,忍不住伏在大铁门上嚎啕起来……
……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在遭了“狗劫”的蔡晓躺在宿舍大炕上悠闲养伤的日子里,康庄农场的麦子迎来了建场以来从未有过的罕见的大丰收。
高密农业局直接下属的康庄农场今年种植了500亩小麦,共打了30多万斤粮食,亩产高达600多斤。
“亩产600多斤!”这在当时已经是不得了的了!想那时候,东酉家村的小麦亩产在附近村庄也算是高的了,就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亩产也过不了500斤。
知青入场那一年,农场的小麦,高一米多,穗大,颗粒饱满……
麦收期间,康庄农场的五台大型机器全部启动,夜以继日地“轰鸣”:一台收割机“唰唰唰”地割,两辆“50”拖拉机“突突突”地拉,两座脱粒机“嗖嗖嗖”地脱粒。职工们分班倒,全场上下,俱在日夜不停地拼命劳作……
农场共有四个水泥抹的大场院,一个就有2亩地那么大。
一尺多深的麦粒子厚厚地摊满了占地八、九亩的场院里,阳光一照,金灿灿的,格外喜人。
职工们缓行在几乎至膝的麦籽海里,艰难地翻晒着今年的劳动果实,一个个疲惫的黑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农场有四个巨大的仓库。
每个仓库都有20间宿舍那么长,宽约15米,高约7米,仓库大门可以轻易地进出又高又宽的“50”拖拉机。所以,30万斤的小麦不愁无处存放。
可脱过麦粒后的“麦穰”却叫农场的领导们犯起了愁:这铺天盖地的“麦穰”,“鼻子眼里”都是,把农场的大道小路都塞得满满登登的了,严重影响了员工出行。嗯!这可不是长久之法。总得清出路来,要清路的话,这么多的“麦穰”可往哪儿堆放呢?
紧锁眉头的大老潘倒背着手,在麦草上趟来趟去地犯着愁……耳边忽然听人喊“于队长——”,他顺着声音一扭头,就看见了在场院的麦海里,正用两腿辛苦“耕耘”着“麦田”的于文龙。
心思敏锐的大老潘眼前一亮,突然扬声高喊:“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