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凯旋略有遗憾地说:“我去晚了,没看到。不过唤弟好像一直在那儿,唤弟,你看见了吗?”
唤弟点点头:“俺看见了,平安的蛋子皮被篱笆上绑的铁条头拉开了一道血糊糊的大口子,看着还挺深,两片肉都向外翻起来了。”
章俊沉听了点点头:“应该没事,缝两针就好了!”
唤弟接着讲述:“俺听春樱她嫲嫲跟伯涛他嫲嫲‘嚓咕’,平安伤得不轻,好了还好,一个弄不好,怕就不能‘人事’了!爹,啥叫不能‘人事’啊?”
文龙拍拍闺女的头:“闺女家家的别瞎说乱问,快家去给你娘说说,爹回来了,在你章叔叔家有点事,叫她先困觉吧!哦——别提爹的下巴!”
唤弟噘噘嘴儿:“好吧,俺听爹的话,这就回家骗俺娘去!”说完,一吐舌头儿,做了个鬼脸,掉头,一溜烟儿跑了……
“菏泽章”耸起双肩,搓着手对文龙嘻笑着说:“瞧这事弄得,于队长,要不我给你处理处理伤口,都说‘要想会,跟着师傅睡!’嘿嘿……我也跟着凯旋他娘睡了十几年了,处理你这个小伤还是蛮有把握的。”
文龙听后,痛快地道:“会处理——你早说呀,来,动手吧!”说着一仰下巴,就果断地把伤处交给章俊沉了。
章俊沉找来一个盛60°白酒的玻璃瓶子,放在耳边晃了晃,边揭瓶盖儿边说:“烧酒不多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章凯旋很有眼色儿的递过一小团来。
“菏泽章”问儿子:“是药用的吗?”
“不是,药用的早没了。不过,这个是俺娘拿铝锅蒸过的,她说,权当是‘消过毒’了!”凯旋一撩眼皮答道。
“‘菏泽章’,不用那么‘四方’1,俺打小就‘皮实’2。磕着碰着啥的,就是不消毒,也从来没发过炎。你就快点处理吧,俺一直擎着个头,还挺累人的!”文龙笑笑说。
章俊沉拿着老婆的镊子,用白酒洇湿球,笨手笨脚地给文龙擦了擦下巴,擦干净血迹以后,才看清他的下颌蹭起了一块一分钱硬币大小的表皮,他问文龙:“队长,这块皮留不留?”
文龙沉思一霎儿:“留着吧,一会儿你剪块小胶布给俺粘上,就把它当‘纱布’使好了!”
正在翻“医箱”倒“药柜”的章凯旋说:“爸,没有消炎药了,我找到几片青霉素,成吗?”
“成,你拿一片,研碎了给我拿过来!”章俊沉像个“主刀医生”吩咐“助手”一样,很有派头地命令儿子。
“好的!”章凯旋麻利地拿起一个桶状玻璃杯子,把一片青霉素药片在一张本子纸上擀碎,端到他爹跟前,“爸,好了,给!”
“队长,使劲儿仰头!”“菏泽章”左手抖抖颤颤地,用镊子把文龙下巴上被石桥面撮起的皮儿掀起,摁倒一边,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撮儿药末儿,揞3到了文龙的红伤上,然后拉下掀起的厚皮儿覆上。又回头吩咐“助手”,“凯旋,撕块胶布!”
“爸,胶布没找到,找了一贴膏药,行吗?”
“也行吧,先剪块用用!”“菏泽章”拐起右前臂往额头上蹭蹭,这一通忙活,他脸上又见汗了。
最后,章凯旋拿来一道儿虎皮膏药,给文龙伯伯贴在那块快要“死”了的皮儿上。
章氏父子齐上阵,总算给文龙把下巴上的伤口处理好了。“医”、“患”对望一眼,不觉会心一笑。
三人刚刚舒了一口气,外间又有惶急的脚步声急促地响进来……
【高密土话解析】
1——“四方”,就是“教条”的意思。
2——“皮实”,就是“身体结实,不易得病”。
3——“揞”,就是“?用手指把药面按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