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悍动作定格只有很短一瞬,淡淡扫了阎志一眼:“大概是乌丸人来找麻烦了,先生但请宽坐,某去去便回。”
马悍身体刚动,阎志伸手虚按,笑道:“关于这批来犯之敌,志一路南来,倒是耳闻一些消息,不知部帅可愿拨冗一听?”
马悍缓缓坐下,向阎志做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阎志点点头,肃容道:“志南来之时,风闻汗鲁王因部帅袭其帐落之事而震怒,令其长子左歙侯普弗卢,率乌丸精骑五百西进,兴师问罪。以时日而计,约莫就是此时。”
“乌延、普弗卢、五百骑……”马悍低声自语,闭目沉吟一会,倏地张目一笑,“虽然来得比预想中早一些,但是人马数量倒与预想中差不多。很好,既然来了,就战吧!”起身向阎志告了个罪,大步掀帘而出。
阎志含笑望着马悍的离去背影,喃喃道:“有勇有风骨,倒是一个可用之才,就是不知其部众战力如何。兄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汉戈部落与胡人部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部帐周围有一圈一人多高的土垒夯成的土围子,四周还设有警戒哨楼,部众、牲口、车辆、财物居屯其间,有一定的防御力,可有效防止盗窃及劫掠。
此刻,除了因放牧太远,一时无法赶回的汉民,附近割草牧羊的部民已纷纷将牛羊赶入厩圈里。各哨楼上已有部民持弓执刀警戒,土围子后面,能够拿得动棍棒、拉得开弓矢的汉民也都纷纷持械而据守。其中不乏羸弱,木吉老汉、银匠于德、账房陶良、马僮阿苏,还有念奴那娇小柔弱的身影……
数千双眼睛,在土围子外平阔的草场上,马悍骑着高头大马,头戴铁兜鍪,身披朱色皮甲,甲上缀满鳞状小铁片;鞍左挂豹弓,鞍右后侧的皮袋子里插着两把环首刀与两柄短斧,鞍子两侧前后各悬挂着四个大撒袋,足足八十支箭矢,那种武装到牙齿的剽悍凌厉感扑面生寒。
在他面前,是整装齐备的三百汉戈骑兵,人人神情肃穆,面容毅然。
“我们一直等待的这一刻来临了!”马悍从撒袋里抽出一支羽箭,直臂平举,环顾左右,“两个月的苦训、打熬、试练,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不要以为之前我们击破了七个胡奴部落,我们汉戈部的骑兵,在这濡水两岸就算是一号人物了。错!打一帮杂胡牧民,根本算不得什么,今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敌手!我很高兴地看到,你们没有害怕,但我需要知道的是,你们有没有战胜敌人的决心!”
“有!有!有!”
唐努、乌追等数十好战分子的喊声激昂,但大多数汉戈骑兵,尤其是从骑虽然也在举臂高呼,但声势较弱,明显决心不足。
马悍用手中的羽箭向寨墙内的汉民一一点过,深吸一口气,蓦地嗔目大喝:“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一战,你们可以死,但绝不可以输!你们战死了,汉戈部还能得以保存,你们的父母姊妹,亲人朋友,甚至心爱的女人还能继续生存——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生存!但若是输了,一切将回到从前,甚至有可能连回到从前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愿意死战,还是愿意当奴隶?”
“死战!死战!死战!”
这一次,再无一人迟疑。刚开始还是汉戈骑兵在高呼,到后来连寨墙内的汉民都一齐加入进来,千人齐吼,声震八方,战意滔滔,催杀胡草。
阎志负手立于帐前,翘首远眺,惊异不已。这个由一群乌合逃奴组成的小小部落,竟有如此强烈的战斗意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马悍,越发令人看不透了。
“唐努率一百从骑留守护寨,我没回来之前,你就是汉戈城寨指挥官。其余二百汉戈正骑,随我一同迎敌。”马悍高举手中羽箭,环视一圈,拇指一捺,箭杆咔嚓折断,声如金石裂空,“杀胡——”
“杀胡——杀胡——杀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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