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子萱谢谢你。”雨念率先开的口。
“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陆柏昇没有邀功的意思，只淡淡地应。
他站在床的另一边，看了眼郭子萱，她还没有醒，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有片刻，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柏昇想起上次吃饭，雨念陡然问他，孟磊是不是真的喜欢宋舒怡那个女人。
“这个孩子是孟磊的么？”他凝声问。
事到如今，雨念也觉得没必要再瞒着他，点了点头，“子萱，是打算今天来把孩子做掉的，没想到，她竟会……”
一想到她自杀，雨念心里就万分悲痛，像是被尖锐的石头，狠狠砸过一般。
陆柏昇知道郭子萱自杀，管家在电话里说了。
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可并未发现有什么伤痕，他眉心紧了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好，医生进来了。
“还没醒么？”医生问。
“还没。”雨念回道。
陆柏昇看向医生，斟酌了下，还是直言不讳地问出了口，“她是自杀么？”
“自杀？”听到这个词，医生怔了下，很快摇头，“不是自杀，她身上并没有伤口，而且检查，胃里也没有吞服什么可疑药物。”
“那她怎么会浑身是血的晕在浴室呢？”雨念觉得不可思议。
医生抿了抿唇，脸上有些难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陆柏昇看着医生脸上的神情，大抵猜到了发生过什么。
他朝医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以雨念的性格，她若是知道实情，一定会受不住。
医生接收到陆柏昇会意，明白他的意思，颔了颔首，立刻换上另一种说辞开口解释，“可能是浴室有水，她没站稳，不小心摔倒，导致意外流产。”
在浴室摔倒这种意外对孕妇来说十分常见。
雨念听医生这样解释，半信半疑，潜意识里，她觉得子萱和孟磊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那么巧，就在孟磊来找她之后，她就在浴室摔倒了。
而且，孟磊是什么时候从她哪里离开的呢？
他不是喝醉了么？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盘旋在雨念的脑海里。
医生没多停留，出去忙了。
陆柏昇也没有回公司，一直守在病房里，这期间，他的电话一定没断过，看起来很忙。
午饭，陆柏昇买了回来，雨念没什么胃口，一口没吃，餐点原封不动地放在了茶几上，陆柏昇无奈，怕她胃受不了，又去买了一些热牛奶回来。
“喝点，垫垫胃，早上你也没吃多少东西。”陆柏昇把牛奶塞在她手上。
雨念没矫情地推开，只是握着，那暖暖地牛奶，贴在手心，穿过皮肤，一直渗进心底，那儿，似乎也没那么凉了。
这段时间一直没好好休息的郭子萱，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醒了？”这句话是陆柏昇问的。
雨念听到他问，知道是子萱醒来了，她握着她的手，“子萱，有没有哪里难受？”
郭子萱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愕感。
看着雨念那红肿得吓人的眼睛，心里有歉意，扯唇露出一抹笑，安慰她，“放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流了那么多血。”雨念虽然没看到，但是凭直觉都能猜到。
“我真的挺好的。”说着，郭子萱要坐起来。
陆柏昇制止她，“医生说你要多卧床休养，刚做完手术，先躺着吧。”
听到手术两个字，郭子萱怔了下，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很快，她又笑起来，努力将眼底的阴霾压下去。
“没了吧。”她问得很自然，声音里还带着笑，仿佛一点儿都不伤感。
可是眼角那闪烁的晶莹，藏不住。
雨念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陆柏昇也沉了沉眸子，看向她，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郭子萱惨白的唇角，牵强地扯出一抹笑，“这样挺好的，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他。”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是那隐隐作颤的嗓音还是将她的心绪泄露了。
雨念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安慰的话，堵在了喉咙口，一句都说不出。
郭子萱看着他们两个脸上这凝重的表情，反而安慰他们，“你们别这样，我真没事，真的……”
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也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是说着说着，声音竟无端地哑了，眼泪也毫无预警地大颗滚落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断了线是珍珠。
雨念亦是哭得浑身在颤抖。
陆柏昇看着两人，有些手足无措。
他抽了些纸，递给郭子萱。
又转身走到雨念身后，递给她一些，“别这样，她看着心里会更难受。”
陆柏昇轻声在她耳边说，雨念强忍着，可是，那些情绪根本绷不住。
陆柏昇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把脸贴向自己的胸口，不让郭子萱看到她的眼泪。
这次，雨念没有挣扎，而是揪着他的衬衫，哭得压抑。
陆柏昇看着怀里的人，又看看床上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郭子萱。
好在，郭子萱意志坚强，不想把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在他们面前宣泄出来，让他们跟着担心。
她收住眼泪，看着陆柏昇对雨念那份情生意动的怜惜，心里有感动，亦替雨念真心感到高兴。
也许这个男人是错过，可是，她一个旁观者能看得明白，他变了，而且，这五年，陆柏昇过着怎样的生活，郭子萱全看在眼里，可她却从未在雨念面前提起过，她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
郭子萱移开眼，这样的画面，她不敢多看。
多看一眼，只会让她更加地觉得自己太可悲。
雨念也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陆柏昇怀里退开，刚才，是她失了分寸，才会沉迷在他的怀里。
这会，理智回归，她面上恢复以往的疏离和淡漠。
陆柏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压抑，可是也很快释然，礼貌地退开身体，回归到自己本来的位置。
这时，管家提着刚从家里炖好的鸡汤和营养粥进来。
见到郭子萱醒了，他欣喜地打招呼。
“胃里都空了，吃点东西吧，会舒服些。”雨念劝她。
郭子萱没胃口，只让管家放在茶几上。
“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流了很多血，身体是你自己的，没必要斗气，多少还是喝点。”陆柏昇让管家摆上来。
又抬手将病床摇起来。
管家盛好鸡汤，放到她的手边，“郭小姐，少爷说的是，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现在最是需要进补的时候，这些鸡汤可都是刚炖好的，很营养，你多吃些。”
郭子萱看着他们的关心，眼眶忍不住泛红，她哽咽着道谢，不想让他们失望，端起碗，勉强吃一些。
吃着吃着，好几次，都忍不住哭起来，可是都被她咬牙将那些酸涩合着鸡汤倒咽回去。
管家收拾好保温盒。
郭子萱看向陆柏昇，眼有祈求，“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任何人里，自然包括了孟磊。
陆柏昇抿了抿唇，劝她，“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孟磊实情，毕竟，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有权知道。”
听到这句话，雨念的心莫名地震荡了下。
她循声看向陆柏昇，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他这样说，是不是当时她如实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是会留下那个孩子的？
可是，那时候，林梦溪也怀了他的孩子……
雨念不想再让自己去想过去那些没有可能的假设，不管如何猜测，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收回目光，心里还是赞同陆柏昇这句话，认为子萱有必要告诉孟磊。
可郭子萱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不，我绝不会告诉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里有清楚而浓烈的恨意。
陆柏昇本不擅长劝人，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子萱，你和孟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雨念问她。
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一切，郭子萱的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
她觉得屈辱，揪着被子的手指，因用力，骨节处绷得发了白。
她无法自拔地再次忆起了那些画面。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这几天，她身体一直很不舒服。
想到第二天要手术，她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将她震醒过来。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做梦，可那砸门声越来越清晰，她才惊觉根本就不是梦境。
深夜里，那碰撞声，尤为地惊心。
她从卧室出来，踌躇地站在客厅，根本不敢上前，直到那敲门声，停歇了，她才麻着胆子，拖着酸痛的身体，有些害怕地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她看到孟磊那张迷离的脸贴在了门上，一看就知道，醉得不轻。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
自从上次他们吵了一架后，他再也没来过。
郭子萱没开门，打算叫保安上来将他弄走。
可是，孟磊又继续砸门，嘴里不停地含着她的名字。
听着他嘴里那一声声叫唤，郭子萱的心颤动得厉害，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心软。
就在她折身准备拿手机去打电话的时候，门锁传来几声轻响。
紧接着门被从外面撞开。
她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惊呼了一声。
孟磊醉得厉害，他靠在门边上，看着屋里的她，双目猩红，犹如暗夜的困兽。
那一记眼神看过来，带着莫大的you惑力，让郭子萱根本招架不住。
“孟磊，你出去。”她故作镇定地指着门口对他说，可是身体已经在颤抖了。
是她太大意，忘了改门锁，没想到，醉成这样的他，竟然还记得这里的密码。
听了她的话，孟磊嘲讽地轻笑起来，整个人靠在门上，站都站不直。
“这么久你都没换过密码，还拿我的生日作为门锁，郭子萱，你这是想让我出去的意思么，你那些男人知道你拿金主的生日做门锁密码，他们不介意？”
他的羞辱，就像是一耳光煽在郭子萱脸上，她强忍着心里的屈辱，不和他计较。
只走过去，要将他推出去。
孟磊的身形本来就高大，加上喝了酒，整个人比大石头还沉。郭子萱根本推不动。
她怒了，“孟磊，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郭子萱，你还爱着我对吧，还爱着我对吧。”孟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嬉笑着指着她那张气得涨红的脸，无赖似的问。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因愤怒，胸膛剧烈起伏着，本就漂亮的脸蛋，这会因怒火的渲染，在他迷离的醉眼下，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本能地，他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就将她拽到了怀里，他靠在门上，有支撑，不至于倒下，错乱间，他还记得护住她的腰，不让她撞到门上。
郭子萱惊喘一声，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到。
可是骂人的话还没出口，下一瞬，唇就被他那满含酒气的嘴给牢牢堵住。
他太了解她，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孟磊喝了酒，力气大得惊人，郭子萱根本挣不开，挣扎的呜咽从嘴角溢出来，在这静谧的黑夜里，更像是一剂催·情药，暧昧不已。
孟磊被刺激得更加疯狂，他忘我地沉浸在这个期盼已久的吻中。
如果不是喝醉了，他根本没有勇气这么大胆地对她，这些天的思念，早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在酒精的催使下，此刻，他早已经没了理智。
在这个女人身上，理智是什么东西，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吻得又急又重，郭子萱的眼泪都被他逼了下来，她揪着他身上的衬衫，拼命地想要拉开他，可是，他岿然不动。她拿指甲抓他，可是，皮都抓掉了好几层，他像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只越发地加深这个吻。
郭子萱心有不忍，不敢再去抓他，她又心急，又心痛，却又束手无策。
她恨自己。这个时候，还在考虑他的感受，她真的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