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疑惑的是,胭脂这样的大家闺秀,即使不愿嫁入沈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人有私情吧,更何况,还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而今我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道,二姨太留着一丝残留的魂魄不肯散去,是因为什么?而且,为什么她等待的人,是我呢?
我刚要看个究竟,眼前的画面一下子模糊起来,昏暗得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我纳闷地揉揉眼睛,暗想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可松开了手后,画面却更加看不清了,整个混沌一片的灰色!
正当我茫然地准备离开之时,三生镜上的画面忽然又动了起来,朦胧的一片像是被一把利剑从中劈开了一般,画面由中间至两边,慢慢变得清明了起来。
画面上突然一间昏暗的平房,屋顶的瓦似乎都破损了,一缕缕光线从破洞处扫射进来,晃在屋里破旧的家具上面。
说是家具,其实都很勉强了,整间屋子就一个低低的土坑一张漆黑的木桌,土坑上似乎躺了一个人,那人瘦弱无比,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被褥子真的很难辨别她的死活。
这是一个女人,她有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和仍然光洁的侧脸皮肤,可是她似是生病了,一直低低地喘着。
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他穿着破旧,样貌邋遢,我仍一眼认出了他来,这是张生。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盯着床上这女人看了几眼,一把扯开了那床破破烂烂的被絮,床上那衣着单薄的女人立刻缩了起来,弯曲的身子像一只虾。
张生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躺了几天了?你到底好久去朱家?翠菊可是都有两个月的身子了,我可是要接她上门了!”
床上的女人背对着他,默不作声地抽泣起来。
“你嚎什么嚎!要不是你这个婆娘,我现在都好好地做了秦家上门女婿,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穷困潦倒吗?”张生狠地揪起床上这女人,一掌就挥了过去。
那女人被打得一个踉跄,趴在坑尾,捂着发红的左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张生一拳头打在了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一把把她拖了出来,揪着她的头发呵斥道:“你赶紧收拾收拾,下午就去朱家!我可是收了他家的订金了,你也休怪我无情无意,我今天的日子都是败你所赐!”
“生哥!你的心太狠了!我抛下一切,和你私逃出去,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拿了地图,却回不了秦家,所以就要这样对待我?你勾搭了隔壁的小寡妇,就要把我驱之门外吗?”那女人扯着嗓子尖声哭喊道。
这时我才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正是秦家二姨太,那个和张生青梅竹马的女子,可是此时的她与曾经见过的她判若两人,她好像正在生病,本来饱满的脸颊此刻不但凹陷了下去,肤色也变成苍白起来,那苍白里透着一抹诡异的红,似乎正在发烧。
张生揪着她的头发不放,她吃痛地用手抓着张生的手,却没留意衣服凌乱地缩了上来,那件蓝色破旧的小袄下,嶙峋的肋骨一根一根的,明显得很!
“你这臭婆娘!当时你怎么没说你毁了身子,再也下不出蛋来了?我张家要毁在你手上是吧?你赶紧给我去朱家,我要你有何用?真不知道你当初安的什么心思!”张生对着二姨太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那女人身子一缩,捂着肚子痛呼起来:“你骗了秦家那么多珠宝、银票,却到处滥赌,生生地挥霍了个干净,现在却怨起我来!是,我是生不出孩子了,可是我为何生不出孩子你知道吗?”
她说到这里,目光凌厉起来:“若不是秦家大太太,我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我恨秦家所有人!所以我设计你去毁了秦家小姐的清白,哈哈哈,没想到的是,那个傻丫头,竟然以为你是真心待她,竟要与你私奔,若不是我苦心劝你离开青石镇,或许这时与你在一起的,是她了吧!”
她仰面大笑几声,眼泪却顺着脸颊一路流淌下来……
“设计?秦家的地图到底是真是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秦家就要搬到别处了,为什么过了两年了,他们还在那里?”张生逼近二姨太,掐着她的脖子问道。
二姨太苦笑一声:“是真是假又如何?真真假假还不都是那么回事,纵然那里有万千财宝,又能经得起你几次折腾?”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抹鲜血比嘴角流了出来,张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朵那里的血也涌了出来,接下来是鼻子眼睛,整个人像被血糊住的一样,可怕至极!
“玉儿?你……”张生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甩开她来。
那满脸血污的女人对着他凄然一笑,砰地一声倒在了床上!
此时,那画面又变得模糊起来,这次我等了很久,它也没有别的画面,平整得如同一块透明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