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别跑,小薇……”
另一边,不断向下的螺旋阶梯,名为水星小菡的、娇小的女生追逐着前方的背影。
左手边,是如同被削笔刀削过的、光滑而又平整的墙面,右手边是没有护栏的石阶的边缘,曲折向下的奔跑,仿佛没有一个尽头,她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妹妹到底要去哪里。
光亮在下方渐渐地盛起,终于跑到了螺旋阶梯的最底端,前面是一个充满光明的大殿,那亮堂的光线,刺入她已经开始习惯昏暗的眼睛,隐隐的有些刺痛,然而真正让她害怕的,却是前方的绰绰人影,显然,在这个充满光亮的大殿中,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那里,然而妹妹的背影,就这样从这些光亮和人影中冲了过去。
水星小菡滞了一滞,终于看清了这些人,而这些人,也全都向她看了过来,虎视鹰瞵。
棕发而高大的外国女人,身材匀称但是头发很长的外国男人,黑锦缎的老大,还有他身边的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杀手……眼看着妹妹竟然就这样从这些人中穿过,而自己突然间就成为了这些凶徒阴狠目光的焦点,水星小菡在呆滞中,扶着阶梯最下边的墙壁,完全的不知所措了。
“灵魂拷问者”嘉尔姆与贝希摩斯,也没有想到这对双胞胎姐妹竟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其中的妹妹,更是犹如梦游一般从他们中间穿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往那停在梯口的、无害的小白兔般胆怯而又害怕的姐姐看了一眼,他们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而是抬着头,继续往上方看去。随着他们的视线,水星小菡也抬起了头,在他们的上方,那圆穹的壁顶,突然拉开了一条黑色的裂口,裂口扩大,紧接着,就有两个人缓缓的飘了下来。
飘下来的两个人,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穿着浅黄色汗衫的青年男子,头发及肩,束在脑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略曲着身体,左脚勾起,右脚先行落地,然后才笔直的站起,面对着嘉尔姆与贝希摩斯,以及他们身边的那伙人。
在他的身边,穿着亮黑色、绣着红色蔷薇的旗袍的青年女子,提着“7”字形的,弯弯长长的黑色镰刀,旋转中飘下,优雅的落在地上,镰刀陡然一挥,带过呈弧形闪耀的精光,单手斜斜的倒提在身后,旗袍的开叉处轻轻的飘了一下,露出纤细的美腿。
在他们落地的这一瞬间,二十多个枪口,同时对准了他们,然而两人对那些在他们眼中只能算是背景的黑衣杀手看也不看,只是各自面对着嘉尔姆与贝希摩斯。
“听说在东方,除了东岳和山海盟,还有一个最为神秘的组织,叫做‘灰色视野’,”嘉尔姆以那怪异的口音,森冷的说道,“你们就是灰色视野里的人?”
“灰色视野——孙英奕!”束着头发的青年男子缓缓抬起双手,两只手掌上,戴着黑色的拳套,拳套上雕着霸下的兽像,双拳互撞,空间都震了一震。
“陈凝芸!”蔷薇旗袍的女子,语气清冷,就像是午夜中于无人处独处的、带刺的朵。
黑锦缎的老大潘盛心中暗自一震……灰色视野这么快就出手了么?
“看来不除掉你们,是没有办法做事了!”贝希摩斯五指虚张,黑色的涡流在她的掌心下卷动。
杀意在这个敞亮的、神秘的大殿中对撞,空气陡然间跌到了极点,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被冻结,锋利的刀光,漆黑的枪口,死亡的黑噬,淌血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无形的交织在一起。
女孩的尖叫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啊————”
这一声大叫响起得莫名其妙,全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名为孙英奕的束发青年,唤作陈凝芸的旗袍女子,错愕的扭头,一个娇小的身影带着这声“啊”从他们中间跑过,又带着这声“啊”冲向前方,冲过了嘉尔姆与贝希摩斯之间,闭着眼睛的莽撞,鼓起勇气的冲撞,几名差点被她撞上的黑衣人,下意识的让了开来。
冲过了即将打起来的那些人,冲过了那一支支黑色的枪管,冲过一扇白玉砌成的圆形大门,冲入了一条相对幽暗的过道。女孩在泪水的模糊中睁开眼睛,将她那声鼓足勇气的冲喊抛在了脑后,忽的一下,哽咽的哭了出来,哭声在半封闭的过道中回荡,她在无法遏制的泪水中,甩动手臂使劲擦着眼泪,用尽所有的力气,不顾一切的向前追逐。
小薇、小薇、小薇、小薇……妹妹……
***
女孩的突然冲刺,让大殿里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无语。
贝希摩斯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回过头来,冷冷的道:“你们先进去找《断界禁书》!”
潘盛看着对面的青年男女:“他们……”
“他们不是你们对付得了的角色,”嘉尔姆的上方,张开两只淌血的大眼,一滩滩的血水,在他的两侧流下,在地面打成血滩,“你们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潘盛也知道,这两个灰色视野的人既然敢就这样找上来,那自然就不怕他们人多,于是转过身:“走!”
带着身边的二十多个枪手,穿过白玉砌成的圆形大门,进入了幽暗的过道。
等他们离去后,大殿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东方的青年男女,以及两个西方的外国男女。其中身型最高大的,却是作为女人的贝希摩斯,头发最长的,反而是作为男人的嘉尔姆。黑色的涡流,淌血的巨眼,来自地狱般的黑暗与阴戾,造就了狂风般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