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五更天时,又出了两次干豆腐,总计一千六百余斤,这边给车架棚子往车上装,那边最后一次抓紧时间熏‘素鸡’,就是之前卷起来的柱子,素鸡也有五百多斤,一个半斤左右。
等了三刻钟,那边熏出来,跟着装车,七辆车,其中六辆一车拉三百多斤,剩一辆拉一百多斤。
此时天还未亮,若不下雨,再有两刻钟,天便会蒙蒙亮,现在是黑的。
七个人赶车,一个张勇负责‘拎包’,车边挑起灯笼,跟着徐宝向京城进发。
临走之前,徐宝对里正说:“让人继续做干豆腐,换到之前的舀豆腐脑的量,不要用绣字的布,做出一千斤就叫人给我送过去,于家店,一打听便知。”
坐在拉一百多斤干豆腐的车上,张勇纳闷,问:“宝郎,怎还要做干豆腐?等做好再送到京城就下午了。”
徐宝摸摸左右两边腰间的枪,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咱们村的干豆腐太贵,有许多人买不起,每每想到,我便心如刀绞,夜不能眠、食难下咽,你有过那种感觉吗?”
张勇点头:“有,以前偷看邻村俏寡~妇洗澡被发现,回家怕挨打时就是。”
“我这个跟你不太一样。”徐宝示意对方别说了,自己接着说:“故此,为了更多的人能吃上干豆腐,我让村子里做出来后,便宜卖,不用二十五文,也不用十八文,十文,一斤十文就卖。”
“那根本不赚钱,一斤刨去本钱,能赚一文吗?”张勇心疼,他就不如徐宝,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本钱卖都行,只要能让穷苦人家吃上干豆腐,何况本钱不是你那么算的,剩下的豆渣人能吃,还能用来喂猪,今年是做不成青储了,我得想别的办法。”
徐宝耐心地与张勇说,他精神了,思路也开阔了。
外面的大雨哗哗下,路边的沟渠中浑浊的雨水冲着昆虫、草棍什么的向着低处涌去。
七匹骡子冒着雨卖力地跑着,昨天半夜给它们的加餐里面可是有豆渣的,平时做豆腐和干豆腐出的豆渣是人吃,或压成饼子留着。
于是一个半时辰就到了京城,又用半个时辰跑到东市,这时天亮了,雨依旧未停。
徐宝来到一个卖伞的店,七十文买了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大个油纸伞,又买了个做工考究的木头托盘,上面有可以拎起来的扣盖。
再去成衣行给张勇买了套新衣服。
两个人收拾利索,徐宝用裹干豆腐的布垫着把三十张干豆腐放到托盘中,又放一个‘素鸡’加上盖,让张勇托着,他打伞,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东市这边住的人生活水平比西市好,门看着也好。
徐宝扣门,门一开,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人一愣。
徐宝站得笔直,一手撑伞,一手‘啪’的一声捻开折伞,扇子不空白了,一面画着一群人忙碌着做干豆腐的场景,一面写‘上岗豆香’四个字。
带字的一面对着对方,他说道:“主家安好,秋燕秋水秋风寒,秋雨秋人秋云端,上岗豆香带精制干豆腐送货上门,六十文一份三十张,主家可愿买?”
对方犹豫了,换成别人这么上门推销他就给赶走了,可是面前这两个人看着和一般人不同,尤其是打伞这个,感觉上撵走是很失礼的。
但他还不想买,于是委婉地说道:“我家已经吃过饭了。”
徐宝微笑着轻轻点下头,表示理解,把扇子一合,拎起盖子,对开门的人说:“主人家是第一个为我开门的,相见是缘,送主人家一个上岗豆香精制‘素鸡’,张勇。”
张勇换单手托盘,另一手先拿压豆腐的布,然后抓起素鸡给对方递过去。
对方又愣了,咋不卖还白送东西?伸手接过素鸡,怪不好意思的。
未等他反悔说话,徐宝又带着张勇转回车边,重新补了一个素鸡,前往下一家扣门。
那家一开门,同样的话重复,这家人看看外面的大雨,以及面带微笑的徐宝,问:“你们就是上岗豆香。”
“不错,今日大雨,主人家出行不易,上岗豆香,送货上门,买一份干豆腐,额外赠送主人家一个‘素鸡’。”徐宝用真正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
“买了,这大雨天的送到门上,买。”这家人回去取钱,一串六十文,同时还拿来装干豆腐的盆,两厢交易完毕,徐宝微微弯腰致谢,转身回去取干豆腐,再去下一家。
一家家走,平均每五家就有三家买的,不买的徐宝就送个素鸡。
他始终面带真诚的笑容,身体站得笔直,伞也撑得直直的,不厌其烦地推销,卖几家就换个说的句子。
今天他是拼了,正如嘟嘟说的‘你是最强的’,是的,自己是最强的,谁说下大雨卖不了干豆腐?
出外面买的人少,那自己就送上门,今天卖完干豆腐,就让整个东市的人知道有个卖干豆腐的叫‘上岗豆香’。
让人知道上岗豆香的干豆腐是最好的、最薄的,也知道上岗豆香,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