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肱这回以瞧不起人的语气说,连称呼都变了。
“媚上用干豆腐媚呀?宫里有钱啊,愿意大价钱买东西,卖给他们的自然要好,我多加了工序,我本钱高啊,我要把干豆腐做得更薄更细,纹更繁杂,知道本钱要搭进去多少吗?”
徐宝撇撇嘴,跟对方讲成本。
王肱哪知道干豆腐里面的门道,他根本不会做,但他好奇,因为他觉得那薄薄的干豆腐真不错,已经做到极至了,怎还能有更好的?
然后他提出来一个他觉得让人很为难的要求:“我能去看看吗?”
“行啊,走,这就去,早一天做就早一天多赚钱,东市现在做火锅把市场又给拉回去不少,我还想大量出货呢,一个村一天赚几十贯,还不够好的酒楼半桌的钱呢,多可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徐宝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王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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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做就做,带着人来到童蒙书院这里,这边很多房子给上岗村的人当工坊。
徐宝一到,张屹立即带人找来。
“张屹哥,叫人去买绸子,没染色的绸子,腾出来一个位置,先用原来的布滤一边渣,然后用绸子进行第二遍滤渣,用绸子代替原来的蒙压布压干豆腐,豆腐脑要继续减少,在上面除了上岗豆香四个字,还要加图,我画出来,你找人描。”
徐宝告诉张屹要做的事情。
张屹吩咐别人去买绸子,然后才对徐宝说:“宝郎,加了图,往下揭干豆腐的时候更容易揭坏,即使做成素鸡,但素鸡便宜。那绸子总是碰水,坏了又是不少钱。”
“新做出来的干豆腐论张卖,一张三十文,怕揭破好办,咱把干豆腐缩小,不做长的,做方的,揭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过大而不好揭。”
徐宝向张屹解释。
“三十文一张有人买吗?”张屹觉得三十文一斤的就已经很贵了。
王肱倒是明白,他说:“吃一顿饭几十两银子的不会认为一张干豆腐三十文贵。”
“那就五十文。”徐宝又临时提价,他没把干豆腐当干豆腐卖,更不是给寻常人吃的,相信买的人也不会当成干豆腐买。
张屹见徐宝决定,点头:“成,宝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徐宝开始画图,工笔,一枝寒梅,等到准备提诗的时候,他犹豫了,他想自己写一个,但不知道为何,此刻满脑子是陆游。
其实是因为他在准备写诗的时候想起了老婆临走时说的数字诗,想起了老婆写的数字诗就想起了卓文君。
不管那首《怨郎诗》究竟是不是她写的,但是冠上了她的名。
想起她的遭遇就想了同样不幸福的唐婉,想起了唐婉顺着想起《钗头凤》,她是跟谁写的呢?陆游。
那么陆游写过啥呢?咏梅,卜算子的,陆游其他的梅诗也有,但只有卜算子这首最经典,因为卜算子还卖过盐,又贵又咸。
于是徐宝在无法把对方从脑袋里踹出去的情况下,提笔写‘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只有香如故。’
写完把笔一放,他就不管了,不像别的人写出来一首好诗词那样高兴,因为不是他写的,只是当成了一个工具,借用。
他是无所谓的,能让别人觉得好,把干豆腐卖出高价就行。
但王肱看傻了,他先是看到了惟妙惟肖的梅,看到了那嶙峋的傲骨之枝,想到了那迎雪而立的晶莹之态。
接着一首卜算子就把他给吓傻了,他从词里感受到的是一种渺小、孤独的东西内心深处的傲然与坚持,是身在红尘中,心飘苍天外的情怀。
于是他就从徐宝无所谓的样子上分析出徐宝写这首词的思想,那种随意放下笔的动作,正是衬托出徐宝傲气与不在乎。
再联想到徐宝在西市摊位的作为,果然能和上词意,别人都是以官身来治理,他不是,别人都是做出点事情就宣扬,他依旧不是。
然后还有很多人惦记着他,惦记上岗村的干豆腐,惦记西市的收入。
而他徐宝却根本没有想过与谁去显摆什么,他就是默默地做着事情,但他却偏偏让人多赚了钱,还教人向善。
结合全词,果然一点不差。
他在震撼,徐宝却考虑着是不是让老婆以后带来个手摇粉碎机,脚踏的也行,不然用大磨磨的话,豆渣太多,用小磨又耗人工。
他若是知道王肱的想法,一定会说,你是学中小学语文学傻了吧?那书里的文章,人家作者写的时候都没考虑到,结果一分析教学,就出来各种东西,一个几百字的文章能分析出上万字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