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大砦当中,必然是酒吞童子一党的精锐,这些箭矢在按照此前战法,只怕不够用。故而孤才率领全军上山,想要强攻之后,逼迫敌军退让。”
“退让?此山只有一条道路上下,我军强攻而上,敌人自然只有死守死战,又哪有撤退之路。”
“当然有——你没看到吊着选子的那一排木架、筐子和滑轮么。那些器械,明显是绞动绳索升降上下的器具,下面二三十丈就有落脚之处,显然平时是山砦中贼寇留下的退路。这条退路孤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只能上下不足百人。
如果孤全军压上、攻正虚侧,到时候定然可以逼得酒吞童子一党的核心人物弃砦逃跑,届时也好给源赖光和渡边纲动趁机下手的机会。”
“既是殿下定计已决,末将这边照此施为了。
“孤也要上去,只不过跟随在阵中压阵便是,如果孤再留在后面,怕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会不顾一切杀害人质。他们倒不一定敢直接对选子下手。但是池田中纳言的女儿、安倍素子和其他一些官府女眷只怕就易遭毒手了。”
爬山的时候还是轻袍缓带、内穿贴身犀皮软甲的钱惟昱,让一旁侍从给自己披挂甲胄。星兜月铠一穿上身,再拿过一柄如冷月寒光一般的安纲宝刀;一根柄长七尺、刃长四尺、以老硬的白蜡木制杆、犀牛筋缠绕油浸、雪镔铁为刃的细刃陌刀;
这一身装备一上身,立刻便是一股英武不凡的气场弥漫开来,远远隔着三四百米直线距离观察的酒吞童子,也立刻从对方阵中认出了钱惟昱,一时间,那些在此前平户五岛和壹歧之战中有袍泽死在钱惟昱大军手中的亡命之徒都嗷嗷嘶吼起来。
“魔物!本王便在这里,有种的就不要找女人下手!儿郎们给本王杀上去!不要吝惜箭矢火油,全部给本王冲!”
打仗,有时候就是要靠气场压住对手。钱惟昱亲自压阵冲锋,也着实让吴越军气势如虹。众人冲过一箭之地、不过盘旋而上了数十米高度,就来到了第一道砦门之前,几十个猛火油罐子猛力投掷过去,楼橹木门立刻开始着火,随后箭如雨下无差别射击。守门的日本人连滚木礌石的试用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从着火的工事内逃出来短兵相接、或者直接被吴越兵射杀。
付出了五十多人的伤亡,最后两道砦门在一炷香之内被攻破。日本人不由得开始动摇了。那个打着酒吞童子名号的披发之人似乎是见钱惟昱的兵马都压到了山头,一下子逃到山侧悬崖那里,跳进装着选子的木筐,喝令下属摇动绞车把他放下悬崖,除了那“酒吞童子”之外,另外一些贼党之中身份略高、武艺高强的核心人物也借着那些吊篮试图逃跑。
正在攻打主砦砦门的顾长风瞥眼看到,不由得急了,请求钱惟昱立刻趁着这些贼人之中的核心人物逃跑的时候“半渡而击”,派遣一股人马绕道截击。
“来不及的,而且也没法断定源赖光他们是否也已经跟下去了,就算截住了酒吞童子,他也会拿刀架在选子脖子上逼我们就范。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其党徒主力歼灭,剩下百十人脱离了老巢逃命,又有什么难处处断?方圆数十里都是大山,他们要逃,自然也要往北从宫津町出海,往西面逃窜。陈都帅的人马如今日夜在山阴西海逡巡,截住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顾长风只好做罢,专心攻打山砦正门。而山砦内的众人,也因为指挥官的溃逃,被“围三缺一”的打法挤压得士气几乎崩溃——所有人都知道砦门被攻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谁能够抢到那些绞车吊篮逃下去,就能有一条活路。
那些被要求断后的头目虽然心中坚毅,依然抵抗,士兵却变得难以约束起来,很快,那些酒吞童子的嫡系心腹侍卫就开始挥刀砍杀那些试图挤向绞车的溃兵,免得他们往吊篮里跳导致超载、大家一块儿摔死。这一幕,就和泰坦尼克号上抢夺救生艇上的位子差不多。
“轰”的一声,山砦的大门被烈火和撞木共同作用轰然倒下了,顾长风当先杀入砦门,随后几十个吴越精兵蜂拥而入,钱惟昱则挥着安纲好整以暇地徐徐而入。
在他面前,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皮肤白皙粗糙、满头红发拉茬、身高两米的白人巨汉。正在那里挥舞着一把长刀和一把斧子砍杀那些不肯力战的溃兵。
“莫非,这便是所谓的‘酒吞童子变身’之后的真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