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姐姐,你也看到了,妹妹刚才已经尽了全力。实在是对方……身边美人如云,看不上妹妹这等蒲柳之姿。”池田空蝉似乎一下子变了一副表情,在那妖娆女子面前细声细气地诉说着无奈。
“真是没用,你那榆木一样死板的老爹是不是当纳言当惯了,连教女儿都要这般死板的么。”
理论上,日本的大纳言、中纳言都是言官首领,专司进谏弹劾之类的事情。所以如果一个纳言称职的话,多半要和魏征海瑞一类的死板硬骨头那样才合格。故而胧月姬在数落池田空蝉的时候才有此语。
“这不关家父的事……”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只问你:右府大人待中纳言如何?如果不是右府大人这些年的提拔,他能够做到中纳言的位置么?啧啧啧,怕是四参议都做不到吧。”
听了那妖娆女子这般说,池田空蝉也是神色惊惧苦楚,用乞怜的语气说道:“妹妹绝无不知恩图报的意思,下次……下次若是再有机会,妹妹定然……使出浑身解数去……去……”
那妖娆女子发作过了,似乎也意识到刚才对池田空蝉这样的贵家小姐这般说话太重了。少不得忍住没有完成任务的惋惜,温言劝慰道:
“罢了,你从小言行守礼,做不得这事情也是正常,以后姐姐慢慢调教你便是。那选子殿下如今才六岁,等到她长成也要好几年时日;来日方长,我们姐妹还有机会。姐姐自己,还有姐姐已经故去的家人,都身受右府大人如海深恩,唯有以性命报答。刚才姐姐也是为大人立功心切,这才刚才对你这般凶狠,你不怪姐姐吧。”
“妹子不怪姐姐,以后妹子一定跟着姐姐勤学苦练那……献媚之法,下次若再有机会,总要羁绊住那位殿下片刻。”
“嗯,如今右府大人得用的女子,身份都没有太合适地可以和那位殿下接近,这才要借着你这个机缘巧合的机会牵线搭桥,但凡你给姐姐制造一个恰如其分的邂逅机会,剩下的,姐姐自会料理。当今圣上不简单啊,连选子斋院殿与那位殿下之间的交往也乐见其成,如果右府大人在这方面落后了,日后一旦国中有事,那位殿下便铁定站在圣上那一边了。”
……
钱惟昱离开那池田空蝉之后,没心思在西阵町再多做逗留,便一路往北渐渐行去。
他身边的三个女子,也似乎是对于留在那儿很容易让自家殿下这等“如暗夜中的明月一般显眼”的优秀男子再招惹到什么狐媚子(咳咳,是明月,不是萤火虫),当下竟然也强自收敛压抑了一些逛街的心思,一声不吭地匆匆往北走。
出了西阵町之后,蒋洁茹和安倍素子还不忘偷偷回眸顾盼,活脱脱犹如那些害怕会有美女粉丝追上来抢签名的大明星侍女。
眼见已经走过了西阵町、快到紫竹町北部了,再往外走就是城边相对贫苦荒凉之地了。确认没有再遇到美女拦截的危险之后,众人也觉得走的有些乏。蒋洁茹见陈玑年纪小、已有些体力不支;便建议钱惟昱在紫竹町北面边上一间看上去还算清净典雅的酒肆,坐下来歇一下脚,用过午膳之后再出城门走去贺茂斋院。
钱惟昱也不讲究,这便依了蒋洁茹的建议。一男三女寻了一家用桃纸糊窗纱移门、看去整洁的酒肆,入内寻了桌案坐定,点上了两壶清酒、三五般菜蔬、年糕、刺身、饭团等物——当然,这年头的日本酒肆,那是只有案,没有椅子的,连杌子都没有,只好直接在铺在地上的榻席坐地。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日本人吃的东西大多生冷,想不快都不行。钱惟昱也不讲究风度,这便拿筷子挟了便吃,那饭食菜蔬看着颇为清爽,但是似乎是为了延长保质期,那调味都是用醋酢浸渍的,一下子就倒了钱惟昱的胃口。
一边吃着,蒋洁茹却在一边和他闲扯,诉说些一会儿见了选子内亲王之后,该要如何如何劝慰选子,以及来日待选子年纪稍长之后,如何帮选子办好和歌司、物语司之类的事情。
看着蒋洁茹如此一丝不苟地为自己的事情着紧上心,钱惟昱心中略微闪过一丝歉疚。谁说薛宝钗这般的女子,都是天生势力世故的呢?有些时候,她们不过是一心为了自己的男人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样,听着蒋洁茹在饭桌上说得叽叽喳喳地,钱惟昱总算是感受到了一丝他即将离开日本的紧迫:蒋洁茹已经把后面两三年需要给选子殿下安排些什么助手,提供多少知书达理的才女做助手,都安排出了个梗概。或许,真是该回吴越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