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战事都到了这一步了,如何还有退路?此前我军不计伤亡,为的就是把吴越军主力逼出来决战。要是半途而废的话,此前伤亡溺毙的万余士卒,不就白白牺牲了么!我们付出一万人命,难道就只是为了一道土夯木造的长墙不成?”
“可是,柴都帅,水丘昭券手中的沙船等可以在东圩河浅水内航行的战船,只怕不下数百艘之数。若是他继续骚扰,我军当如何抵挡?”
柴克宏也知道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否则不足以说服朱匡业跟自己一心,虽然朱匡业比自己低了半级,但是毕竟两人只是分别统领一军。当下他也是绞尽脑汁,煞费神思,所幸毕竟出身将门、知兵甚深,倒也被他想出一个法子:
“这东圩河不过数丈宽度而已!虽说不能填土彻底堰塞、以免上游放水为害;但是只要铸造一丈长短的千斤大铁锥数十个,于河道要津之处沉入水底以为暗锥,便可既不妨害河水流动,又可阻截敌军战船机动。水丘昭券若是再敢来,定然叫他全军钉在锥子上,成为我军的活靶子!”
朱匡业一想也对,人家在长江上都会想“铁索横江”的法子作为防御手段,区区几丈宽的小河,要想不截断水流而阻挠船只行动,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吧。
“那可要上铁索横截两岸?”
“不必如此,若是下了铁索,反而容易被敌军探查得知,说不定水丘昭券就不敢来了。如今本帅就是要水丘昭券再来一把,也好给我军祭刀!”
……
定下了计策之后,南唐军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围城如故,偶尔伐取一些木材打造投石车对无锡、江阴城投掷一些大石,砸毁一些楼橹垛堞、城门吊桥什么的。又出动虾蟆车填塞无锡北门和江阴南门外的几段护城河。
吴越军则更显无聊,凡是南唐军来填河了,那便一阵箭矢射去,击杀一些推动虾蟆车的力夫,又用城头抛石机反制城外石砲。这般的打法双方伤亡都不大,无非是拼劳力拼功夫罢了。
不过,就在吴越人看不到的黑夜里,从常州方向有数十座李弘冀命常州军器监连夜打造的千斤铁锥,匆匆地运到青阳镇、南闸镇附近,被南唐军的士卒妥善安置插入河底淤泥当中。
自从第一次的夜袭之后,后来水丘昭券老将军在六七日之内,又出动了两次沙船奇袭,只不过规模比第一次要小得多,每次都只有五六艘、或者七八艘沙船。这两次奇袭中,前一次虽然南唐军已经有了防备,但是依然没能把吴越人留下;但是第二次,情况就大不一样。
正月初十夜间,水丘昭券派出五艘沙船、两百水兵前去袭扰,结果还没到南闸镇附近河段,战船就发生了误触暗锥被扎破的情况。因为吴越战船是借着水闸放水的冲力而下的,所以顺流容易逆流难,顿时发生了大乱。与此同时,两岸南唐军伏兵尽起,火把缭乱,弓弩攒射。两百吴越水兵只得弃船登岸,试图突围,结果大半被击杀。只有十数人于乱军之中突围走脱,回到江阴城内报信。
得知了柴克宏的新招之后,水丘昭券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是继续困守孤城。
而柴克宏见吴越人似乎是玩尽了招,用光了诡计,再也没有新鲜的办法可以威胁自己的后路,这便进一步向常州城内的李弘冀上书,请求增派援兵西进,以便使东圩河以东的南唐军有充足的兵力可以实现同时围困江阴、无锡和苏州三处重镇的兵力。如此一来,便能把吴越军拢城死守、坚壁清野的期望彻底砸碎——
到时候,如果吴越军主力依然避战的话,他柴克宏也不避讳用屠尽苏州诸县的方式,把吴越人逼出来!如果钱惟昱不介意自己苦心经营的大本营变成“鱼烂鸟散、荆榛蔽野”的人间地狱修罗场的话,那么就尽管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好了!
甚至于,在柴克宏看来,若是四五年前那场苏州之战中,领兵的皇太弟李景遂有他今天这般的果敢决断、敢发动屠尽城外县镇村落的“总体战”的话,哪至于今天苏州还在吴越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