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回禀殿下,城外朱匡业的兵马已经确认退过了东圩河,往常州方向去了。”
“报!柴克宏大军依然未动,且卑下所辖斥候游骑探得、柴克宏江阴大营辕门之外高悬首级一枚,据说是诈称伪唐枢密院使节、诱骗柴克宏退兵的我国细作、名唤戴小楼。被柴克宏识破后斩首示众,如今柴克宏大营中,凡有出动摇军心言论者,尽皆立斩!”
一日之间,一连数路斥候飞马来报,此前在无锡一带地界上占据优势局面的南唐军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之中。一早上的时候,无锡城内不知内情的吴越军中层将校还怀疑是不是南唐军诈退诱敌;
但是到了下午,此前因为南唐军对无锡、江阴的围城而不得不撤到苏州的顾长风所部八百游骑也回到了无锡,带来了一个利好消息:从苏州到无锡,沿途的南唐大军都已经消失了,朱匡业的兵马,已经确认彻底退了回去。与顾长风一起来到无锡的,还有此前一个多月被钱惟昱用苦肉计雪藏在苏州装模作样督造军器和牧马的孙显忠、司马球二将。
这下子,此前龟缩在无锡城内的吴越军顿时群情汹汹起来,众多中高层将领都纷纷进言请战,而其中又以从苏州赶来的孙显忠司马球顾长风三人尤其迫切:“殿下,出兵吧!柴克宏小儿冥顽不灵,自求一死。朱匡业已经退兵,他仅剩孤军独力支撑,却犹然不退,既然如此,末将等愿意送柴克宏小儿一程!”
“放肆——你们这是想捞首级捞战功想疯了不成!”钱惟昱不动声色地笑骂了一句,“如今已经2月开春了,大周军马不出数日便要南下。若是我军再和唐军死拼,哪怕歼敌两万、自损三千,难道便是好事了么?哪怕我军只自损一千,这一仗也是打不得的了,再打,只会让江北十四州白白便宜了大周。
为今之计,柴克宏居然胆敢斩杀枢密院派来的传令信使、矫诏拒不退兵。若是我军贸然轻动,给他厮杀的机会,要是给他立功了,他便将功折罪了;就算没立功,两军厮杀正烈,李璟也下不了临阵斩帅的决心。唯有我军继续按兵不动,只守不攻,那柴克宏的死期才会更快。”
“那……以殿下之计,如今我军该当如何?”众将对于钱惟昱的保守打法赶到一阵沮丧,最后还是顾长风跟随钱惟昱最久,这才鼓起勇气询问起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该当如何?留下一部分兵马,继续警戒便是,余部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便是——占城稻播种的时节又到了,城外被南唐军摧毁的村落集镇累计不下四五十处,若无大军协助,光靠那些入城避难的百姓自身之力,如何济事?莫要引得民变才好。
前几日沈默从苏州来信说,正月以来,他在苏州一改去岁占城稻的播种方式。采用了提前二十日温水浸种、浸种七八日后移入密植秧田,四埂埋施绿肥、焚烧秸秆以保温。倒是可以把占城稻移种大田的时日延后那么五六日,而收获反而可以提前半个月——也全靠了沈先生这般用心,不然今年被李弘冀柴克宏这些跳梁小丑骚扰,可就要误了我镇海军的占城稻播种了。”
顾长风孙显忠司马球三将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虽说对于殿下的“大无畏主义”精神了解比较透彻,但是这种气度,是不是着实夸张和托大了些?这是把李弘冀柴克宏当成了刷经验的经验块了么?居然讨论如何对付柴克宏的问题,说着说着就天马行动地绕到了战后恢复民生方面去了。
钱惟昱似乎也是把麾下将领的心思看在了眼里,站起身来,拍拍顾长风的肩膀:
“长风,放心吧。孤没说不要常州城,只是想在更好的时机拿下那里。不过,今年这个形势,常州就算拿下了,也不过是多了三五万户吃饭的嘴而已,既然如此,不如多在李弘冀手上寄存几个月好了。
只要我军按兵不动,不出一月,柴克宏首级定然被送回金陵,柴克宏麾下兵马,必然有相当一部分被北调去淮南防备李重进。如今李弘冀麾下大将惹出这些乱子来,在南唐朝中还有多少人能为他说话?以李景遂和魏岑的联手,就可以帮孤完成大半的事情了。有些时候,战争并不是在战场上解决的。”
更重要的是,以钱惟昱隐忍的性子,能够在尽可能少暴露自身真实实力的情况下解决的问题,就尽量少暴露实力解决,能够用阴的杀人就绝不用刀子杀人。徒然显山露水地,让世人更多的提防自己,除了一些肤浅爱出风头的人会选择那么做之外,钱惟昱完全没有看出那种装逼显摆的行径有什么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