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厮混打闹,却听侍女来报:“殿下,吴越国广陵郡王殿下求见,正在院门外呢,奴婢先引了客人到宅院内参拜歇息,如何招呼还请殿下示下。”
选子和清少纳言立刻停止了打闹,好像时间静止一样陷入了寂静。随后选子“呀”地一声惊呼,赶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踮着脚跳下床,奔进内室找出铜镜梳子,赶紧收拾起妆容,连回复的话语,都忘了和通传的宫女交代,还是清少纳言心思清楚,交代了那侍女一声,让等钱惟昱参拜之后直接引进内院即可。
内室里,选子娇嗔地咒骂着:“死清子,臭清子,害得人家这般衣冠不整鬓发缭乱,要是一会儿哥哥嫌弃人家这副样子,看不把你贬到扫部寮去做粗使的女官!”
……
须臾,钱惟昱参拜过神社,便带着安倍素子和清凉小道姑转入内室。
素子自不必说,跟着钱惟昱混的日子久了,也愈发谨言慎行,温婉和顺。而小道姑这两天一直微不可察地耍小性子,让钱惟昱不痛快。钱惟昱也知道这种年纪的小萝莉都是没定性的,丝毫没有反省到是因为他白日宣淫的事情被对方撞破了,这才让人家对他更加不屑。
不过,小孩子心性就是小孩子心性。到了日本之后,小道姑除了在石见银山的时候,见到了烧丹炼银,银、铜、铅分离的一些秘术之外,也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钱惟昱那些外交性的宴饮觐见,小道姑自然是不会去的。和那些掌握了公知话语权的高僧大德交往,小道姑本着佛道门户之见,就更加嫌恶了。
唯有今日,来到日本人的“神道教”神社内参拜,可以看到很多挂着类似道门幌子的“异端”的神像、祭坛、炉鼎,倒是颇为满足了小道姑的猎奇之心。到了这里之后,她便一改对钱惟昱公事公办臭着脸的神态,暴露出了跳脱活泼的天性。
钱惟昱三人用了一盏茶,收拾了半晌妆容的选子内亲王,才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千言万语都在时空静止的瞬间传达完了。
选子的容貌,和两年前相比,略略退去了两分婴儿肥,身段也高了半尺多一点儿,只是为了和渴慕的义兄在书信中能有更多的可聊之事,这两年的苦学读书让她身材更如弱柳扶风,那柳条腰肢浑似掐一把就会夭折一般。面容白皙粉嫩,而且有莹然欲滴的水汽光润,显然是天然姿容不凡,不需要脂粉的修饰。纤眉秀目,琼鼻樱唇,搭配出恰到好处地精致细腻。
身上穿的,依然是西阵织的巫女服,不过两年来身材的变化,肯定不是当初那一件了。人家贵为公主,身上的西阵织自然比素子穿着的更为华贵典雅。八色混纺了驼绒、孔雀翎和金银丝的织锦,纵然是素白、水色、浅粉、藕荷等淡雅的色泽为主,依然给人一股灿若群星、秋水长天的视觉冲击。
“嗯,这个小妹子,你便是这神社的住持了么,你们日本神道的衣服,倒是比咱中土道人的哨得多呢。哎呀呀,咱道门的道袍要是也不拘于靛青染,便就好了。”
静谧纯美的氛围,被煞风景的小道姑破坏了。果真是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虽然入了道门,对男人没兴趣,正日介想着如何炼制仙丹修到“斩赤龙白日飞升”,可是一看到异族的女性神职人员可以挂着巫女道姑一类的名头穿漂亮衣服,小道姑立刻还是嫉妒得张牙舞爪。
“清凉,不得无礼!那是选子内亲王,嗯,便相当于中土的朝廷公主、皇帝嫡女了。”
选子也被这打扰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这才从满眼都是钱惟昱的状态,转为看见了钱惟昱带来的随行之人。安倍素子她是认识的,毕竟那是阴阳寮主官安倍晴明的女儿,原来也多曾见。上次钱惟昱离开日本归国之前,造访贺茂斋院时就带她来过。
至于这个穿着奇怪青蓝色袍服的女子,选子自问毫无印象,看年纪,和两年前时的陈玑差不多,看来只是义兄的侍女而已,可是听对方的言语,又该是个修道之人……啊,莫非这便是唐土的道士么?
选子刚要在脑中过一遍信息,便听到了钱惟昱出言呵斥那个法号清凉的小道姑不得对自己无礼,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选子又急着在义兄面前显示自己的大度雍容大,当下挽起小道姑的袖子,故作大方地说道:“不妨事的,这小妹妹喜欢的话,妹子自当也送她一套西阵织的袍服当见面礼了。”
小道姑像被蜜蜂蜇了手,一下子跳了开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选子,然后诧异地问道:“谁是你妹妹,贫道看上去有那么小么?贫道今年可是十三岁了呢。”
“你有十三岁?”选子和跟在选子身后、进门后一直没机会出声的清少纳言,几乎是一起喊出声来。尤其是清少纳言,一边说一边还非常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同时用自得的眼神看了一眼小道姑古井无波的道袍交襟,心中说不出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