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做好瞒我一辈子的准备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不听,如果不是,你就告诉我吧,让我能够清清楚楚地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在哪里,我将来该何去何从!”清芳半蹲在饼三儿的面前,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个痛快后,便垂下了头,“师父,你可以不告诉,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饼三儿被她一大长串的话惊了一惊,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丫头开始变得如此利落,倔强,甚至,她的身上还莫名的有了一些威压,就算只是面对着她,自己似乎也能有些紧张,这是怎么了?
缩在袍子里小小的团子一样的身躯,黑黝黝的小脑袋,因为紧张也紧紧攥着的白净小手,到底,到底是那个人的女儿啊,饼三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瞒不过了,瞒不过了。
清芳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自己脚下的蚂蚁忙忙碌碌地爬了爬去,最终爬进了一处小洞中便不再出来了,她又移过头去看脚另一边的小草上沾着的透亮的露珠,那露珠小小的一颗,在嫩绿的草叶尖尖儿上晃了晃,啪叽一声,终究落入了土地中。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捧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开口道,“清芳,师父已经想好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啊?”清芳有些愣愣的,“什么?”
“师父的真名,叫颜烈。”饼三儿微微一笑,容颜温暖,“师父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见过你了。”
“什么?”清芳瞪大了双眼,“那,那,你知道我母亲是谁,也知道我父亲是谁了?他们在哪里呢?还活着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跟在师父你的身边呢?他们不要我了吗?”
“哎呦,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师父会记不住哟。”颜烈头疼地捂着额头上受伤的地方,清芳见了连忙乖巧地起身,替他隔着绷带,缓缓吹着,“师父,你继续说,清芳给你吹着。”
“清芳啊,我跟你说,你娘呢,啧,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啊,你爹呢,那就不行了,完全没有你师父我帅啊。”颜烈眉飞色舞地说道,“想当年,我和你爹出师的时候,那可真是在我师父面前把你爹打了个落流水,我告诉你啊,他还妄想用我学的招儿制住我呢,哈哈哈,他当时就那样那样,我就这样,嚯,一个反手擒拿,哗,再往他下盘这么一踢腿,顿时就栽了个狗吃屎,这个蠢小子,长大了,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蠢。”
“师父……”清芳一脸的黑线,“你扯远了……”
“额,是吗,咳咳,啊,我刚刚讲到哪儿了,啊,你爹,你爹啊和我是表兄弟,他是颜家最最纯正的嫡系子弟,虽然资质么,差了一点,但是人品,那真是没话说的好,那心肠,简直跟块儿白豆腐似的软,所以你娘每次和他置气啊,只要一抹眼泪,他准乖乖跪搓衣板儿。”颜烈说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眼里似乎浮现出一丝憧憬,“那时候真是最美好的时候了,你娘故意将他爱吃的水晶肘子做得香飘十里,可是就是不许他吃,最后倒是全便宜我了,你说,他们成婚,反倒是我胖了十斤,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后来呢,后来呢?”清芳也被他欢快的语气所感染,认真地听他从这些小事一件一件地细细说着。
美貌的有些小脾气的娘亲,有些傻愣但是性格温吞的父亲,就这样一点一滴地由颜烈慢慢叙述出来,也在清芳的脑海里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清芳,你知道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那真是奇了怪了,浑身都是异香,整个房间里都是那种很浓很浓的香味,说不来那是什么,好像我从来也没闻过,不是香,不是熏香,更不是墨香,啧,后来到了百日的时候,你父亲便趁着你身上的异香未褪给你入了宗籍,你在宗便谱上便叫颜清芳了。
后来,他有一日带着你母亲外出,也不知道那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母亲从前的仇家寻来了,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你母亲从此失踪,而你父亲,也因为此事一病不起,后来就……”颜烈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几乎轻不可闻,“而那件事后,宗家竟然丝毫没有因为你父亲的离世而沮丧,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还是一个那么小婴儿的你的身上,哼,我看不过眼,就带着你一走了之了。”
颜烈说得轻松,可是这其中省去了多少惨烈沉重的过程,他都只字未提,“清芳,你要记住了,你的母亲根本不是江湖上传言的魔教教主宁佳凰,而是,另有其人。而你的父亲,他是师父这辈子,最最好的兄弟,朋友和知己,他叫颜至行,是颜家上一任的宗主,这些,我既然告诉了你,就希望你把他们好好记住,你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你的父亲,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你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最爱的人。”
“师父……”清芳紧紧咬着唇,眼泪蓄满了眼眶,“这么说,我有爹,也有娘?”
“恩。”颜烈看着清芳红红的鼻头和颤抖的嘴唇,心里头也有些不忍,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安慰孩子似的慢慢拍着她的后背,“不仅有,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爹娘。”颜烈没有说,颜至正弥留之际紧紧拉着他的手,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口型反反复复都是清芳,我的孩子,带她走,带她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顾一切,就是死也要将清芳带离那个丝毫人情也没有的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