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有血沫从冠羽的唇边缓缓滴下,他一手抓住清芳的手,一手扶住清芳的肩膀,将身子侧倾道,“清芳……”只说完这一句,他便昏死了过去。
“我,我做了什么?”清芳的眼中有泪惶惶而落,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素水剑,又看着被自己惯胸而过的冠羽,一时间脑海中疼痛如裂,“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她眼中碧光沉沉,红光乍起。
“不行,不行。”她咬着牙拼命锤着自己的脑袋,手中的素水剑也仿佛烫如火燎。
“冠羽,冠羽。”她小声地呼唤着冠羽的名字,一边捧起他的面颊,努力用自己的手掌去温暖他在雪中逐渐冰冷的体温,“别这样,别这样。”她只觉得眼泪如同不受控制般在眼眶中越积越多。
“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伤到你?”她将冠羽紧紧地搂在怀中,企图用自己的体温留住他不断在流逝的生命,“谁来,谁来救救你。”她号啕大哭道,无助地像个迷途的孩子,“别死,别死!”
“来人呐,你们不都说我是颜家的家主,我是宗家的小姐吗,我手下的人有千千万万,我有数不清,点不完的金银财宝。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来帮我的人都没有!”清芳哭得声嘶力竭,她想要带着冠羽站起身来,奈何冠羽此刻的身体沉重,她又浑身脱力,根本无可施力。
“想要力量吗?”一股声音在她的身体中回荡,“这般虚弱的你,需要力量吗?”她的四肢百骸这样回问着她,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让自己再受他人摆布,从此不再是一个弱者,永远地将欺负自己,妄图摆布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这样的生活,你不想拥有吗?
“不要,不要,我只要他没事,我只要他活过来!”清芳哭得双目通红,整张脸上狼狈不堪,发丝也紧紧地贴在脸颊旁,“冠羽,冠羽——”她能够感觉到怀中这个一向温暖得如同阳光一般,清澈得好像溪流一般的人此刻的气息正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淡。
一股从来也没有过的恐惧紧紧将她包围,她的手脚冰冷无力,心中却仿佛有一团邪火在熊熊地燃烧,“天下负我,天下负我!”她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蹦出话来,“冠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瞪得头上的虚空,“众神皆死,从此之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此话一落,她的银发便如同被一股力量冲击一般,猛地飘散开来,如同在虚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白莲,看起来妖异而不详。
她的双唇依旧惨白,一双红瞳如同冤狱厉鬼一般凄厉惊悚,“冠羽,该醒醒了。”她的唇边绽放开一丝诡异的微笑,一边温柔地触了触冠羽的眉心,一点灵光从她的指尖溢出,直从冠羽眉心处没入其颅骨。
“呃——”极短的时间后,冠羽的喉间咯咯有声,“咳咳——”他猛烈地咳嗽之后,一口血沫便又喷了出来,“没事儿了,有我在,你不会死。”清芳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冠羽,你活过来了,这真好,我总算没有杀了你……”
“清芳,你怎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冠羽虽然身子虚弱,可是神志已然清晰,他只觉得朦胧中有人抱着自己恸哭不止,伤心欲绝,“清芳,你刚才为我哭了?”他冰凉的指尖触上清芳的面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你的头发。”他的指尖顺着清芳的面颊,落在了她的肩头上,那里,有一缕比白雪还要耀目的银发静静地垂在她的胸前,“是不是因为我,将你逼到这一步的?”他语气中既有自责,又似乎怀有几不可察的欣喜。
“我方才,几乎将你杀死。”清芳将头疲惫地搁在他的肩上,“冠羽,我很害怕,我不愿你死。”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好了吗?”冠羽将她环进怀里,“我回来了,你救了我,我不会再那么轻易地死去了。”
“冠羽,我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很丑?”清芳抬头看他,一双赤焰似的红瞳仿佛要燃尽这世间的一切业障,惨白如霜的双唇中还呼出着淡淡的白气,她整个人便如同从冰池中爬出的罗刹女一般,带着灭绝一切的绝望,却又独有望着自己时的温柔。
冠羽几乎在那一刻便要醉死过去,这样的关切,如此的例外,怎能不叫他动心,怎能不叫他心疼,“清芳——”他看着自己胸前的素水剑,“为你所伤的这一剑,我心里头倒有说不出的庆幸。”他唇角抿着笑意,一向含着微笑的眼神中此刻更是春水一泓,他朝着清芳毫不吝惜地展现出他能表现的最阳光的笑意,“若是他人受了,此刻醒来,见你如此倾心为他,必然也如同我一般为之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你非但不丑,更可用倾城绝色一词形容。”冠羽轻轻抬起清芳的下颚,“都是我太过心急,这才将你逼到如此境地,清芳,我要对你负责。”
“你要对我如何负责?”红瞳鲜艳欲滴,面前的姑娘虽然银发红眸,却依旧柔弱如昔。
“自然是生死相随,永不离弃。”冠羽说罢便倾身吻下,辗转反侧,“这是我一直想做,而不敢的事,如今生死劫一过,冠羽再无顾忌。”
暴风雪一过,等到地窖中的人从驿站中鱼贯走出时,便见那雪地中周身皆被白雪所围的二人,一人银发葳地被一白衣青年揽在怀中,倾情深吻,当下不由都愣住了,那人,不正是冠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