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歪着头看着他走出门外,总觉得他一扫之前的曲意逢迎,变得清淡了许多,但总有些为他担忧啊。清芳打开金盏,看着浸泡在泛着绯色光泽的玉露中的一颗颗圆润的去了皮的葡萄,不由又暗夸剑魄的细心。
“清芳,水打来了,宵夜我想来想,总觉得寒凉,你先别用了,我一会儿再去叫些温热的粥来。”琴心端着铜盆慢慢进了屋子,“我瞧瞧你的脸如何了。”他自然地掰过清芳冰凉的小脸来看,“恩,差不多了,来,先用热帕子给敷一敷。”他体贴地将清芳捉来自己的身边,将那热帕子拧好了轻轻盖在她的小脸上,“来,头仰一点。”他抬了抬清芳的下巴,防止那热帕子滑落下去。
“好了没有啊,我透不过气了都。”清芳被热帕子捂了一会儿,只觉得琴心没有动静,便瓮声瓮气地在帕子下问道,“琴心,你还在吗?”
“在呢在呢。”琴心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那帕子轻轻揭了下来,“好了,这下再擦就会好很多了!”
“琴心,你是不是,不开心?”清芳拉住他要去拧帕子的衣袖,“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温柔和富于爱意,仿佛春月里轻柔的细雨悄悄滋润着琴心惊惶的内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这样柔弱的男人在宫廷中被欺负想来也是正常的,清芳在心中为他叹息了一番,这样柔弱,却又硬撑着坚强,倒好像,从前自己印象中也有过这样一个人?
“没什么,没什么。”琴心虽然这样说着,却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了地上,“是我自己没有用。”他捂着脸。
“别哭了。”清芳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别哭了。”她笨拙地轻轻拍着琴心的背,时而摸摸他乌黑如云的秀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以前,以前我养了一条叫大宝的小狗的时候,它要是和别的小狗打架打输了,我就是这样安慰它的。你别生气,我,我不是说你像小狗,我..”
“嘘——”琴心含着泪将她的手按在怀中,“我都懂,我都懂。”他抓着那只寒凉的小手,却只觉得心中大定,仿佛全世界的归宿便落在了此处一般,如此地安详和宁静。
“能不能说,你究竟是被什么吓到了,或是,或是被谁欺负了?”清芳蹲下身子坐在他的对面,就着那热帕子轻轻给他擦着脸,“不哭了啊,再哭把这样好看的一张脸都要给哭了,那可就不好看了。”她念叨着,一面笨手笨脚地给他收拾着凌乱的发丝,“头发都乱掉了。”她帮琴心将乱发别到耳后。
“好孩子,谢谢你。”琴心与她对面坐着,见她眼中满是爱惜,心中又是一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从来也没有过!他只觉得自己今晚恐怕是这国度中最幸福的人了吧,将那女娃搂进怀里头,像是搂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般,他心底里头又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踏实和从容。
直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直到,去而复返的秦玉筝从房门外看到相拥的二人,冷厉地喝了一声,“琴心——”他的眼神好似无形的刀剑一般,刀刀直剐人心,直看得琴心抖得更加厉害,“求驸马恕罪,都是,都是贱臣的错!”
“不用道歉,你没错,回去歇息吧。”清芳一脸的淡然,“想必你是误会了。”她将帕子递给琴心,“别怕他,他没有要吓你的意思。”她听起来极为熟稔的语气似乎取悦了秦玉筝的某一层内心,他脸上严峻的表情有了片刻的松动,看着琴心从他身边走过,除了冷冷斜睨他一眼,他倒是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任他走了。
“怎么回事,是谁给了他们包天的胆子还来打扰你?”秦玉筝一脸的不快,“我不过才离了多会儿?”
“这次没事儿,他恐怕也是个可怜人,你就不要吓他了,怪可怜的。这么晚了,你不在公主那里,怎么又来我这儿?”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继续去追究他的罪责?”秦玉筝无奈地看了清芳一眼,对你,难不成我还能狠下心给你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