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喜欢吃平果。
又大,又红,又甜的平果。
小的时候,他待过一段时间的修道院里就有那样不少的平果树。
金黄灿烂的秋季,父亲会来看母亲的秋季,父亲承诺带母亲离开的秋季——会结出红色果实,鼻子贴在表皮上就能嗅到清甜馥郁的香气,咬下去果汁就会在口中炸开,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
——如果莱克瑟斯也能喜欢就好了。
清晨,天空未明,薄雾环绕着露珠花园,玻璃窗后厚重的帷幕深藏住屋内的光线,床上睡着的两人闭眼熟睡。
男仆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陛下,该起床了。”
睡在边上的金发男子应了一声,他侧躺着,怀里塞着一个黑色脑袋。
低气压的金眸微睁,缓缓起身,英俊的五官满是冷峻的傲气。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最轻薄的丝绸质睡袍,露出的锁骨上还残留着绛紫色的牙印,往日打理得齐整的金发柔顺地垂在脸庞。
莱克瑟斯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失去温暖的黑发男子呼吸浅淡,整个人都好像要缩进被子深处,莱克没好气地拽住他的衣领后背,把他的脑袋拽到外面,才不至于让伊诺克在睡梦中窒息而死。
真的是,多少岁的人了……
莱克瑟斯有时真的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但他控制不住,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悲哀的一个习惯。
莱克瑟斯国王陛下,事务繁忙,白天工作,晚上伺候他,有时候伊诺克兴起,这个顺序还会颠倒一下。硬要说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早日退休。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处理公务,召见大臣处理公务,这些事莱克瑟斯都习以为常了。
偶尔,无聊的伊诺克会来找他,但更多时候,伊诺克自己都嫌麻烦。
无论如何,为了防止伊诺克搞事←莱克瑟斯语
所以都会有男仆定时汇报。
莱克瑟斯处理公务日常一如既往,直到男仆日常向他通报某个法师作妖的行为。
“种树?”
莱克瑟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的,伊诺克殿下似乎是说要种树。”男仆低着头道。
那家伙在发什么疯。莱克瑟斯微微挑眉,这倒是比之前那个要养龙的脑洞好点。
“他喜欢就让他弄。”……折腾园艺也比折腾他强。大概。
莱克瑟斯不觉得自己有多紧张伊诺克,但是某个法师最好听话一点,不要弄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故。
伊诺克是个法师,要种树也是纯粹追求一时的快乐,莱克瑟斯安抚了自己一番,实在是也觉得没什么可以在乎的,也就随意伊诺克自我发挥。
午间,莱克瑟斯就在办公室吃了中饭,伊诺克依旧没影。
“什么?”莱克瑟斯嘴角微抽,“什么叫做伊诺克不见了?”
他优雅地放下切割的刀叉,用湿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眉尖深皱。
显而易见,国王陛下对男仆的回答相当不满。
男仆不安地低下头,小心地汇报道,“伊诺克殿下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们的魔法师只侦查到了微弱的空间魔法波动,根本没办法追踪。”
“……”
他走了吗?
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莱克瑟斯视线微垂,神情说不出变化,这一天早就该来的,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或许会回来……
或许,也只是或许。
莱克瑟斯张开嘴,想要吩咐或者命令点什么,但又克制不住的想到——伊诺克不回来了,也挺正常的。因为伊诺克就是这种性格,想一出是一出,他可以一无所有,也可以富甲天下,两者之间的差距又是什么?对于自己来说是天差地别,对于伊诺克来说却好像并无不同。
流动的血液好像有一部分冷却了下来。
单纯的变得无法流动,所以呼吸也跟着微弱了下去。
男仆见陛下许久不出声,也不敢擅自出声,只能跟着低头沉默。
桌子上的牛扒都要冷透时,莱克瑟斯终于开口,“随他。”
他的视线关注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午餐上头,牛扒上都出现了白色的凝油,莱克瑟斯也没了继续入口的念头,径直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伊诺克……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
食不下咽的国王陛下盯着同一份公文一个小时,脑袋里一个多余的字体都不存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白痴。
如果……
如果他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