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重逢,沉重且痛苦。
走得累了,走得远了。
直到她推着他踏遍他的紫涟庄,轮中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睡熟了过去,毫无防备的。
独步摇没有停,往着返回的路静静地推着,脑中全是他的孤寂清冷的影子,看着他熟睡的容颜。
也许是雪太冷,也许风吹得寒。
独步摇全身发颤,面色异常的苍白,死死地咬着牙,愣是没发出半丝声响,怕破坏了这副安逸的水墨画。
男人就像孩子一样睡着,眉心那点朱砂,不再如前那般明艳刺人,散着一种淡淡的柔和,和无尽的寂寞。
寂寞。
独步摇将他推到当年他最喜欢的树下,正对着那间早就废弃的药房。站在熟睡过去的雪衣男人面前,替他挡了风雪,看着睡着的他。
全身心的放松,连手中的金线也忘记了收回,就这么滑落在膝上。
那是用来杀人的,他唯一的武器,保命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可是,这一刻,他竟然全身心的放松,将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上。
心头像是哽着一块石头,当她回神时,是被眼中的泪惊醒。
失了知觉,却不知觉的落了泪。
在他的面前,她竟是落了泪,脑中挥之不去的却只是他的背影,每一次相见,他转身而去的背影。
孤寂清冷。
“小摇?”
眨了眨了眼,独步摇看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手指已经轻轻划过了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泪痕。
“为何要哭?”
他问,为何要哭?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就是一个流血不流泪的战士,可是,现在,她却为什么要哭?
“我不知道。”她漠然回答,仿佛刚刚落泪的人不是她,另有其人。
“是为了我吗?”他追问。
“也许。”谁知道呢。
“莫哭,小摇哭时,这里会疼。”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处,望着独步摇眼神不深不浅,却足以让人难忘怀。
“会疼?”独步摇愣愣地重复他的话。
“嗯。真疼。”怕她不信,他复再指了指心窝。
独步摇默不作声,然后他带她回了他往前住处,在一株老梅树下让独步摇挖出一窖梅酒。
两人就坐在梅亭里,对饮。
独步摇最喜在冬日里煮酒喝,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就酿了最纯的梅酒。
热气升腾,挡在两人之间,酒沸,斟酒,对饮成双。
梅落,雪纷飞,模糊间,挡去了两人清晰的轮廓。
苏笑莲喝了很多酒,很快那温润的眼眸里渗出让人看不清的神色来,突然让独步摇回屋里替他拿了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