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和她到附近卖早点的一个小摊上要了一块钱炒粉,看到丽娟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也好想哭。她一听说我们厂大多只加到十点,羡慕得不得了。我却非常羡慕她,虽然累点但工资高啊。丽娟说,她们是生产车间,工资只有三、四百的,如果到注塑课或涂装课,这两个部门虽然气味很大,但有额外的健康补助,如果是注塑课还有夜班费,加起来每月可拿五、六百。
一月五、六百?我立刻来了兴趣。虽然钱并不太多,但如果我少点,每月就可以寄回家五百元呢,那样我妈和我弟的生活费就有了着落,我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做我想做的事情了。我叮嘱丽娟,她厂里什么时候要是再招工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丽娟很累,吃过饭她便回宿舍休息了。宿舍在厂里,我陪她一起回去时,正好看到上次那个人事部女孩在贴招工广告。我努力忘记她上次对我的恶言相向,微笑着走近她,好脾气地问:“我可以进你们厂吗?”
我走向她的时候,女孩己看出我的脚并没有毛病了,温和地说:“当然可以啊,我还记得你呢。”
一听这话,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当即回厂要求辞工。
赵小姐不在,我首先赶回宿舍。因为难得一个休息日,宿舍里大多数人都出去了,只有一个叫桂的黑瘦女孩坐在床上写信。我一进屋,桂立刻露出笑容:“可有人回来了,海燕,工资的‘资’字怎么写?”我拿过她的信一看,短短的三行字好多错别字,我告诉她“资”字的写法,然后帮她把另外的错别字改了过来。
改好后我把信给她,快迅收拾起行李。桂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要走了吗?”
桂是贵州人,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做起事来却非常勤奋,她串表链的速度在厂里是数一数二的。我说:“桂,你不是想多挣钱吗?对面的亮光厂比这里工资高得多,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吧。”
没想到桂竟劝我:“还是不要过去吧,你都做半个月了,差不多有一百块钱呢。你这一走,押金也不会退的呢。这样一来,你就要损失一百多块钱呢。”
我急了:“现在走损失的只是一百多块钱,我要是为了这一百多块钱不走,我以后不是损失得更多吗?再说了,押金是做满半个月就退的,还有我的工资,我昨天正够半个月呢。”
桂摇摇头,无奈地说:“押金不会退的,做满半个月不退押金的你又不是第一个。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和你不同,我是被押了两个月工资的。我算了一下,两个月工资差不多有四百五十元呢,我是舍不得这四百五十元的,要不我早走了。”
被她一说,我好担心,便把收好的行李放在房间,下楼到保安室等赵小姐。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其间我不断跑到亮光门外看。幸好他们招聘广告贴得晚,要下午才统一招人。直到下午一点赵小姐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出租车里下来。我急忙迎上去,讨好地说:“赵小姐,你回来了。”边说边想帮她提东西,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理都不理。
我只好缩回手,讪讪地跟在她后面,赔笑道:“赵小姐,我,我想辞工。”
赵小姐一听辞工,冷冷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怒气冲冲地说:“你才刚来几天就要辞工,你们这些打工妹怎么这么烦呢!”
血,一下涌到了我脸上。我想反驳她,你自己不也是打工妹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咽了回去。我小心翼翼地说:“赵小姐,我其实很想在这个厂里干的,但工资太低了,我家里还有妈妈和弟弟要养活,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弟弟还小。”我边说边流下泪来,想博得她的同情。
赵小姐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开门进屋。我看了一眼她的房间,粉红色的床罩,很漂亮,屋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水的味道。我惭愧地看了看自己脚上破旧的塑料凉鞋,没有进屋。我站在门外哀求道:“赵小姐,我真的要辞工的,麻烦你把押金和身份证还给我,再给我结算一下这半个月的工资。”
赵小姐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你要走我也不留,身份证可以拿去,你没做满半个月,押金是不会退的,工资更是一分没有!”
我分辩道:“可我昨天己经满半个月了呢。”
赵小姐大约是急着收拾她刚提回来的大包小包,很不耐烦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为有了希望,赶忙道:“杨海燕。”
她从一个抽屉拿出一几张身份证,抽出我的递过来:“拿去!”
我赶紧接过了,又嗫嚅着:“押金和工资什么时候给我啊?”虽然我明知道那是我该得的,但说这话时,仿佛是我欠了她的一般,底气非常不足。
她一听这话彻底翻脸:“早就看出你不是省油的灯了!身份证也给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押金和工资要老板回来才能结,你要不要找他,你要找的话我打电话给他!”
我被她的声势震住了,胆战心惊地问:“老板,老板在哪里?是不是离这儿很远?”
她冷笑一声:“老板正在治安队开会呢。”
一听“治安队”三个字,我的心不由痉挛了一下,连声说:“你忙,我走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边说边逃也似地冲上二楼拿了行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桂打,便三步并做两步朝厂门口跑去,好怕老板正好从治安队回来。到门口却被保安拦住了,他很细心地一点点检查了我的行李,确定没有公司物品后,才挥挥手放我走。直到亮光厂门口,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亮光厂的门口己排了长长的一条队,和上次一次,清一色的女孩子。我赶忙把行李放在保安室外面。望着前面十几个女孩,我忽然感到害怕,这次从厂里出来我几乎是孤注一掷的,今天要是进不了亮光,我难道要一个人再到山上过一夜?
好在那女孩这次态度还算好,连我的身份证和毕业证都没看就让我进去了。当看到我带着行李时,甚至还让我把行李放进了保安室,然后把一起见工的十六个女孩一起带到饭堂考试。
饭堂虽然比较阴暗潮湿,但很宽大,里面排着很多长条的饭桌和凳子,还有电视机。这一切都表明,这个厂比“永新”厂各方面条件都要好得多。所谓考试其实都是非常简单的题目。比如,一千克和一千克铁哪个重?五分之一等于几?总共有五十个同类型的题目,对我来说,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了。
当我做完整张试卷时,人事部那个女孩又给我一份表格,我也很快就填完了。这时,很多女孩还在“吭吭赤赤”地答着题。我们答题时人事部那个女孩一直象老师一样监视着我们,从她左胸前的厂牌上我知道,她叫刘媛。因为我答得快,她转来转去也很无聊,竟然跟我聊起天来,这让我感到受宠若惊。我赶忙和她到附近卖早点的一个小摊上要了一块钱炒粉,看到丽娟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也好想哭。她一听说我们厂大多只加到十点,羡慕得不得了。我却非常羡慕她,虽然累点但工资高啊。丽娟说,她们是生产车间,工资只有三、四百的,如果到注塑课或涂装课,这两个部门虽然气味很大,但有额外的健康补助,如果是注塑课还有夜班费,加起来每月可拿五、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