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镇上摆摊卖衣服没有县城体面,也没有在县城挣钱多,但投资相对要小,并且不是每天都卖,只有逢集的时候才出摊。最重要的是离家很近,还可以照顾妈妈和弟弟。现在对我来说,只要不外出打工,任何一条出路都是救命的稻草!所以,我连连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我妈疑惑地说:“可镇上卖衣服的摊位好象也满了呢?”
舅妈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我娘家二哥今年调到我们镇的卫生防疫站当站长了,他的连襟在税务所上班,他这次能调回来,多亏了他这个连襟。海燕要想去在镇上卖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找我二哥准行!”
我妈不相信地将目光移向舅舅,舅舅微笑着点点头:“小伟妈说得没错,二哥这个连襟听说很吃得开,眼神活泛,帮别人办过不少事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望着我妈。我妈也很高兴,竟然擦起了眼泪:“要不是你姐夫走得早,海燕也不至于去广东。现在,我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她能自己养活自己,再找了老实点的男孩嫁了,我也算对得起你姐夫了。没爸的孩子可怜,以后海燕就交给你这个当舅舅的了。”
妈妈的话说得我鼻子酸酸的,舅舅伤感地叹了一口气:“二姐,你就放心吧,家里收拾一下,我也要到镇上杀猪卖,海燕就交给我了,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欺负她!”
除了舅妈,桌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晴,我妈问:“杀猪卖?你不出去打工了?”
舅舅无奈地说:“家里老得老,小得小,都靠小伟妈一个人,怎么行?”
大姨提议道:“或者,你可以象以前一样,在家里种磨菇?”
舅舅心有余悸地说:“磨菇我是坚持不种!”
我不由替舅舅惋惜,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十里八乡种磨菇的能手。舅舅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象很多高考落榜的农村青年一样,他很想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干一番事业,于是他买来书,学会了磨菇种植技术。他到处收集牛屎,晒干后堆放在一间黑屋子里。那间黑屋子的门窗上都糊上了一层层的报纸,一点风都进不来,白天也是黑乎乎的。
那时候,我一到姥姥家就喜欢去那个黑屋子里玩。屋内用木头搭了架子,架子上铺满了干牛屎、碎麦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过一段时间,架子上便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色,十分漂亮,后来才知道那是磨菇。
镇上每到逢街,便有专人来收购磨菇,舅舅也常背着磨菇去卖。卖磨菇的人很多,要排好长的队。价格非常便宜,要求却很高。磨菇大了,不要,说己经长过了;磨菇小了,也不要,说还没长好。偏偏磨菇又非常娇嫩,手一碰就会留下一些小伤痕,当然,有伤痕的磨菇更不能卖了。所以一筐磨菇,经过七选八选后,大半是卖不掉的。
记得有一次,舅舅就着一盏煤油灯,熬了半个通宵,一朵一朵精心采摘了一筐磨菇,竟然一个都没卖掉,当时就气得他把一筐磨菇全部倒掉了,平时很开朗的一个人,就那样双手抱头,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那些被倒掉的磨菇,经人一踩,便更加白森森的,令人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