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唐棠先回了48楼,蓝元涏留下几个部门经理着重又说了一下,才放行。
可一出会议室,他脚步就顿住了。
看着眼前挡着自己的元晴音,他表情深不可测。
几个部长看出了苗头不对,赶紧偷偷从旁边溜走。
直到人都走光了,会议室外彻底被清空,只余下相对无言的一男一女。
“元涏。”元晴音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尴尬的对他笑了一下,“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蓝元涏静静地看着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元晴音没料到他会这么冷漠,神色开始不自然,“那个……我现在在秘书部,之前旷工,很抱歉,不过我大概不太适合项目拓展部,也没那个能力担当管理,还是做个小职员舒服,没那么大的压力……”她自嘲的笑笑。
蓝元涏点点头,淡然道,“文秘书长很好,跟着她你会学到很多。”
“我知道。”她闷闷的说,吸了吸鼻子,拨开刘海抬起头来。
几乎是立刻,蓝元涏看到了她泛红的鼻尖和湿润的眼眶。都是她刚刚哭过的痕迹……
他皱起眉,抿起唇瓣,“在工作场合,眼泪帮不了你。”
元晴音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失神的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哭?”
他沉默,半晌后说,“不管为什么,我都帮不了你。”说完,他收回视线,想从她身侧绕过。
元晴音却迅速回身,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双手紧紧的将他圈住,抽泣声渐起,“求求你,至少问问我,为什么哭……”
她的哀求卑微又可怜,还带着点被逼入绝境的无助。
若是以前,蓝元涏或许还能对她投以同情,可现在……
他伸出手,将她拉开,动作凛厉冷酷。
元晴音几乎是被他粗暴的扯开,她痛苦的后退两步,靠在墙壁上,脸上已是一片水痕。
蓝元涏将她上下大量一圈,双手插在裤袋里,冷漠的说,“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公司,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非要这么狠心吗?”她咬着唇瓣,不甘的看着他,“把我和宫韶拆散了,作为罪魁祸首,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拆散?”
这个指控荒谬又可笑。
他清冷的看着她,嘴角微翘,“要是这么想你会舒服点,那随便你。”说完,他转身离开,不想再跟她废话。
可临到电梯口了,身后突然传来个崩溃的女声,“蓝元涏,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我元晴音就活该被你们糟践?活该被你们当球一样踢来踢去吗?蓝元涏!你给我说清楚!”
“踢?”这个词有点意思,他转过头,看着她,“谁踢你了?”
见他至少还肯理自己,元晴音心底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说,“你!你不要我,把我踢给宫韶,难道不是?!”
“你这么认为?”
“是,我这么认为!当初那个孩子,我怎么说你都不肯信,是你的,本来就是你的!流掉了,没证据了,你就撇得一干二净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残忍?
蓝元涏这下彻底无语了,如果他没错,那孩子,她已经亲口承认不是他的,现在却矢口否认。
玩这种本末倒置的游戏,很有趣?
“我似乎根本没碰过你。”他耐着性子说,心底深处并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元晴音却不依不饶,“有,左轩生日那次,你喝醉了,第二天我们一起在酒店醒来,你忘了!”
蓝元涏失笑,“可我衣衫整齐。”
“做那档子事,也不见得非要脱衣服!”
看她一脸信誓旦旦,眼神连闪烁都没有,要是换个人,可能还真被她这么笃定的神色给说服了。
蓝元涏一步一步走向她,直到走到她身前一米处,才定步,眸光深沉内敛,“元晴音,现在还做这种垂死挣扎有意思吗?做没做过,我比你清楚。”
他的语气冰冷,声量低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凛厉的摄人之气。
元晴音觉得,或许是隔得太近了,她被他震得心脏鼓跳,心虚也跟着来了。
只是想到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又迫使自己鼓起勇气,“我没有撒谎,当时那个孩子流了是我最大的失误,如果那孩子还能在,亲子鉴定总能让你无话可说。”
“你现在是赖上我了?”他微微一笑,黑眸眯起。
元晴音咬牙,“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这些年你一直不信,好,你不想承认就算了,反正我们分手了,但是那天你的否认,让宫韶离开我,你不觉得你该负责吗?”
认识元晴音十几年,这还是蓝元涏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能力有多强。
“那你想我怎么负责。”他收起笑容,眼底带了些凌厉。
元晴音在他脸上反复确定,却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任何情绪。
面对这个精悍如猎豹的男人,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一旦退缩,就是输。
她走近两步,伸手抚摸他的胸膛,手指从他精致的西装空隙钻进去,透过薄薄的衬衫按住他的肌肤,抬眸,可怜兮兮的说,“元涏,我不想打扰你,你和唐棠现在很好,我为你们开心,真的,但是你不能让我孤立无援,我没做错什么,以前我爱你,现在我爱宫韶,如果你不能把宫韶还给我,那你就只能把自己赔给我。”
话落,她拉住他的领带,将他拉低一点,踮起脚尖,想去吻他的唇瓣……
只是还没吻到之前,冰凉的大掌盖住她的小手……她睁开眼,亲眼看着他目光阴寒的一只一只掰开她的手指,然后,重重甩开……
“你被解雇了。”他的声音,骤冷无情。
元晴音一愣,双目瞪圆,“你……你说什么。”
蓝元涏神色不变,“小音,我以为你记得,我最讨厌的两件事,一是被威胁,二是被冤枉,很巧,现在你都做到了。”
她摇头,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蓝元涏,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孩子真的是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毫不客气的挥开她,“是真是假你知道,我也知道,何必惺惺作态,想从我这儿捞好处,直说就是了,念在往日的情份上,能帮我尽量帮,可为什么,偏要用这么脏的手段?你把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怜惜,亲手毁了。”他说完,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元晴音在后面不可思议的急速喘气,直到电梯门即将阖上,才歇斯底里的大吼,“蓝元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没有凭什么。
电梯门关上,她的怒吼被那金属铁门,彻底隔绝。
元晴音立在原地,半晌后,疲累的靠在墙壁上,身子慢慢下滑,坐在地上,眼底蓄起恨意。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几乎是条件发射的,脸色迅速白了。
叮铃铃的铃声回荡在空挡的走廊,元晴音只觉得这就像魔鬼的诅咒,逼得她几乎疯狂。
肖令,肖令,肖令,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自己!
手指在红色的“挂断”两个字上徘徊,她想挂了他的电话,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敢,那晚上,他的惩罚会让她多么生不如死。
在没找到地方搬家之前,她还要持续忍受那个烂人的侮辱……
吸了好长一口气,她才鼓起勇气接起电话,只是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的男声很难听,声带被毁掉的音色犹如变了调的鸭子叫。
元晴音不敢激怒他,小声的说,“在,在开会。”
“真麻烦。”肖令抱怨一句,吩咐,“回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哦……”
“怎么,不情愿?”听出她话里的敷衍,肖令很不满,声量也加大了,“婊·子,是不是没被老子操·够,我叫你做的事,你敢有意见?”
“……没有,我知道了,我会买回去。”她极力克制住想杀了他的冲动,咬牙切齿。
挂了电话,元晴音紧紧的闭上眼睛,心里平复了好久,才勉强站过来。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
“哪位?”
“元小姐吗?这里是人事部,你的解雇信已经发出去了,下午五点之前,请到人事部办理退职,你的离职补偿会随这个月工资,在下月十五号,一并打入你的银行卡,如果有任何……”
后面的话元晴音都没听清,她在听到“解雇信”三个字时,就懵了。
蓝元涏……蓝元涏竟然真的要把她解雇了。
不,不可以。
他不能这么对她,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掉,元晴音咬着牙,看着电梯门的方向,突然冷笑一声。
好,解雇她,那么他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下午四点,元晴音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里面狼藉一片,满地的生壳和啤酒罐,电视里正放着球赛,沙发上的男人一边大骂,一边用力将手里的啤酒罐捏成一团,狠狠的朝电视屏幕砸去。
“***,烂成这样还踢球,踢你·妈的卵!”
她知道他又输球了。
元晴音沉默的将门关上,将手里的饭盒和几听啤酒放到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