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着话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请南楚使团。”
“是!”小太监一溜烟的去了。
南楚使团早就来了,却不去见卫流,而要在这种场合临时出场。
他们想做什么?
阮烟罗猛的往门口看过去,巨大的不安如阴云一般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卫流身体挺直的站着,虽然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然而阮烟罗却看得出,他每一寸肌肉都是绷紧的,他握着酒杯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生生把酒杯捏碎。
满殿的灯火都摇曳起来,明明是明亮的,却像不知为何带了晦暗,像是被从九幽来的阴气席卷了,那么不祥。
“南楚使节到!”殿外传来太监拉长了声音的唱诺。
一列十余个人在司礼太监的指引下鱼贯进入大殿,在大殿内面对皇帝排成横向的一排,齐齐行了礼。
为首的上前说道:“南楚使者恭贺陛下生辰,为庆祝陛下生辰,我楚皇特地准备了一些特别的礼物,故此迟了些,请陛下见谅。”
“哦,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新奇物件。”皇帝含笑说道,眼睛里含着鲜明的算计。
南楚使节恭声说道:“陛下看了就知道。”
一挥手,后面的人同时上前一步,这些人手中每人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匣子,扣着精巧的金锁。
卫流的嘴唇微微哆嗦,死死盯着那些匣子。
“开匣,献礼!”
“啪!”第一个匣子打开,卫流身体一震,手中的杯子猛然摔碎在地上,淡红色的酒液飞溅一地,便如淡淡的鲜血。
“请容下臣为陛下介绍。”南楚使节大声说道。
“贺世南,十五年前任南楚兵马大将军,阻击天曜大军于泌河源,杀天曜军七万六千,击杀于凤城贺家官邸。”
“贺世勋,贺世南之弟,十五年前任南楚西路军统领,阻击天曜大军于长松里,杀天曜军五万三千,击杀于凤城贺家官邸。”
“贺飞霆,贺世南长子,击杀于凤城贺家官邸。”
“贺红英,贺世勋长女,击杀于凤城贺家官邸。”
……
每一个匣子打开,便有一颗人头血淋淋的露于众人眼前。
卫流死死的咬着唇,殷红的血色一点一点渗出来。
他认得的,他认得这些人。
他的舅舅,那么英武,抱着小小的他扔上高头大马,豪迈说道:“男儿当征战沙场,莫叫宫里养的脂粉气。”
他的表哥,自幼与他一道念书玩耍,只比他大两三岁,可已然使得一手好枪法。
还有红英,总嫌弃自己是女儿身,从小就不肯穿裙子,还逼着他叫她哥哥。
他走的时候,他们一直送他送出好远,飞霆红英拉着他的手说:“阿流,好好活着,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他期待着这一天,他盼着这一天。
可是他想不到,他们的再见,会是这种方式。
最后一个匣子,使节亲手端在了手上,面对皇帝啪地一声打开,大声唱道:“贺玉柔,十五年前为南楚柔妃,教唆楚皇顽抗天曜,亡天曜军二十三万,南楚军民五十一万,祸国妖孽,击杀于凤城重炎宫。”
卫流眼睛倏然睁大,嘶声叫道:“母妃!”
手指紧紧的掐入掌心,悲痛和怒火一起在胸膛中疯狂冲撞,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