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晚上八点半在海上仙山门口碰头。
谭庆凯收拾精神,提前三个小时洗好澡,换了一身衣服。蓬松的半刘海短发,上身一件天蓝色条纹衬衫,挽起小半袖子,手腕配一块看不出什么牌子的手表。中间一条扣眼式皮带,下面修身牛仔裤,再加上帆布鞋,整体文艺范十足,活力四射。
骤然脱离宅男形象,搞得连自己也不太适应。
还吃了小半碗白粥垫肚子,免得到时候饿的话给人印象不好。
去市内硕果仅存的几家音像制品店找找,果真找到一张古尔德一九五五年版《哥德堡变奏曲》cd碟——盗版的——藏在角落里又脏又旧,不知多少年月没被人碰过。拭擦干净,用礼品盒装好。
乘出租车来到海上仙山门口,只见周边一系列的法拉利、保时捷、路虎、宝马、宣德等高档昂贵车型,衣冠楚楚的客人们上上下下,谭庆凯看看自己的寒酸模样,觉得心里实在臊得慌。
但他看到宋保军一件旧短袖t恤,一条大短裤,一双夹趾人字拖,嘴里叼着烟头,骑着一辆残破的单车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尤其是那件t恤居然还印着“金茶农药,农民朋友的最佳选择”几个硕大华丽的广告词,分明是去年金茶农药公司搞广告宣传时的赠送品,更突出了这家伙的吊丝身份。
宋保军手脚麻利将破单车推进路边圃的女贞子灌木丛里藏好,谭庆凯便抓住他衣领骂道:“穿这个样子,你想害我出丑不成?怎么不穿你那件‘金坷垃’广告的战袍出来丢人现眼?”
“家里一个月只给八百块生活费,昨天都把债赔给你们了,我哪有钱买衣服?同学一年多了,你见我穿过超过五十块的高档服装吗?”
“这倒也是,是我失误。”谭庆凯挠挠头道:“下次提前说话,我借几身上百块的工整衣服给你。”
“叮咚”一声,手机响起,拿起翻翻短信,说:“林梦仙她们到了,在七楼的酒吧。”
走进门口的时候,宋保军和谭庆凯两个菜鸟感到一阵眩晕。
没见过世面就是这个样子。大门两男两女迎宾,男的帅气女的美丽,一有人走进便九十度鞠躬,还要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大声说欢迎。
宋保军穿得不三不四,倒也没人拦他。
如今是标新立异的时代,颇多土豪兜里有了钱就是喜欢装逼,故意穿成土包子样去酒店消费,被人拦住马上掏出钞票抽脸。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这样的例子多了,“衣冠不整不得入内”的规定也就形同虚设。
再加上宋保军拥有猥琐人格“虚张声势”的超强天赋,走进去时虽然心中惴惴,但表面昂然不凡,顾盼间凛然之气若隐若现,犹如暴发户似的,谁也不好意思上前问他。
大理石干净明亮,高大的天穹顶一盏水晶大吊灯泛出莹白的光芒。搂抱着青春少女的中年大叔,坐在沙发上用诱惑眼光看人的艳丽女郎,跟在富婆后面亦步亦趋的白净帅哥,各色人等穿梭来往,显示这里是不一样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