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见我吃惊的模样,冷哼一声,挑衅地伸手隔开我的剑,凉凉道:“沈酝溪,有些事,可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想要为王爷做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在王府里呆着,不要再出去惹其他事上身。”
我面表情地看着她,口气生硬:“酝溪自己做事自己明白,宁妃娘娘才该小心为上。今日是被酝溪抓到,若是其他人,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的表情有点怪异,咬牙道:“今日这人若不是你,我早就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将其一并斩杀了。沈酝溪,王爷虽待你不同,但也只是当下。你要明白,儿女情长对王爷来说,永远只是祸害。”
一直到她漠然离去,我脑海里还在反反复复回想着她方才说的话。
当时在山谷里,也没有想太多以后的事。没有想太多关于我们二人身份的纠葛,他是王爷,是我的雇主。我是惊鸿派来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任务一完,我又得做回我隐藏在黑暗里的杀手,和他再关联。
我从没有想过要做他的妃子,在他的后宫中像那些女子一样苦苦痴等他回头看一眼。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做不到。
可是那颗猝不及防被交出去的心,又如何能安然恙地收回来。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海色那里看一看,有关于青蛇和惊鸿间的事,他总归知道些什么。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施展轻功便轻手轻脚从后门溜了出去。
胭脂帐暖,拂袖生香。
涟漪千字楼倒还是老样子,依旧夜夜歌舞升平纵酒欢乐,丝毫没有意识到皇城里步步紧逼的危机。
我照了老路驾轻熟路地找到了海色房间,门而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海色。只见两抹窈窕纤细的人影,正站在屏风后面,听声音像是在争执着什么。
居然是江尚香和湖盈盈。
我刚走近两步,就听见江尚香骤然变得咄咄逼人的声音:“你去天山根本就不是魍魉下达的任务,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
湖盈盈的声音显得有些力却坚持:“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意再隐瞒什么。我只能说,我这趟去天山,虽不是魍魉下达的命令,但我也绝对没有做任何不利于惊鸿的事。”
江尚香冷笑一声:“欺骗同为四大护法的我们,瞒着惊鸿上下私自出行,这已是触犯的惊鸿的规矩!”
湖盈盈叹息一声:“你若是非得如此相逼,我也话可说。”
“你!”江尚香听起来已是气极,却突然道:“酝溪,你还要在那里听多久,进来。”
我一看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如此僵持的气氛下绕进屏风里头。
心里不由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会挑时候。
湖盈盈依旧是一身白衣,脸色却不亚于那如雪的衣裳,咬着下唇站在江尚香对面,执拗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起来,我们四人当中,江尚香和海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关系比我们要亲密许多。我和湖盈盈的关系自然就亲密一些。如今湖盈盈显然处于不利的位置,但江尚香说的也确实没有错,我两方都法开口相助,只能沉默。
不知道三人沉默了多久,湖盈盈才静静开口:“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什么,若是你还是要刨根究底问个究竟,你大可仔细追查下去。我没有做任何背叛惊鸿的事,我也惧什么。”说完,又扫了我一眼,从我身边擦肩走出了房间。
只剩下我和盛怒的江尚香二人,气氛更是尴尬。想了想,我还是试探地开口:“毕竟我们和盈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事还是要相信她罢。”
“你可知湖盈盈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江尚香猛地打断我,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那个人就是当今睿王殿下,你现在的主顾——凤离!”
“你说谁?”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嘲讽地勾起一边嘴角,缓缓重复道:“我说,她心里那个人,就是凤离。”
“凤离?!”我睁大眼,不可能啊,凤离和湖盈盈?
“可,可湖盈盈为何会……会爱上凤离?!”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凤离是在什么时候吗?”
我想了想:“六年前,他被封睿王,我们从惊鸿总坛偷溜出来。”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个时候,他站在高台之上,当着全天下的面被封睿王。也就在那时,湖盈盈就爱上了他!酝溪,我们都被瞒了这么多年,她真是做的天衣缝。”
我摇摇头,还是不肯信:“不可能啊,她……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紧紧捏着衣服下摆,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在意湖盈盈这么多年都瞒着我们,还是介怀凤离的只字不提。
江尚香从怀里拿出什么,一把扔在了我面前的桌上。我拿起来,那是一张纸笺,上面用清秀的小楷写了一双词。
凤字回肠离别情,盈盈不倦相许意。
凤离,盈盈。
我有一些站不稳,耳边听见江尚香接着道:“这是在她楼里找到的,这是上句,下句在凤离那里。”她顿了顿:“湖盈盈这一次去天山,是为了找合欢树种子。”
合欢树种子……
我突然想起救活苏红翎的那颗留魂丹,这世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名医会做,湖盈盈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如此,留魂丹的药引极难找到,必须要深入极寒之地,在极寒之水边上养大的合欢树底才有。
极寒之地,合欢树底。天山天池,合欢树种子。
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才发现事实是多么的显而易见。
我一直以为那颗留魂丹是玉面神医景络给的,当时还疑惑凤离是给了什么才能让他甘愿拿出这般万分珍贵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