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她那么美,仿佛容颜还是当年的模样。又那么温润,仿佛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只是细水流长的柔情。
我低声唤了她一句:“娘。”
她还是那么温和的睡颜,仿佛是在认真聆听着。
日落日升。
我一直跪在她的棺前,跪了整整一夜。
小的时候听吴阿爹说过,爹娘逝世后,子女一般都会为他们守堂。若是不孝没有见到爹娘的最后一面,是要在灵堂前跪整整一天才算补孝。
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酸痛,只能感觉到一片僵硬发麻,脖颈脊背都失去了知觉。
我从来都没有尽过孝道,我甚至没有发觉她看向我时眼底暗涌的其他情愫。
我才刚知道她是的娘,他们是我的亲人。
他们却都离去了。
四哥是这样。
娘也是这样。
我闭上眼,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昏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有人粗鲁地扯着我的领子将我提起来。我睁开眼,看见几个黑衣人面色不善地围着我。我伸手想要反抗,但是多重的打击和跪了一夜后的疲惫让我根本提不上力,被那人反手一拧,手腕就软软地垂了下去。
我撇开头想要做最后挣扎,却被另一人劈手而来的手刀打在脖颈上,顿时失去知觉。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他们袖口上隐隐绣的金丝边。
是老皇帝的近侍。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灰色,等到隐隐约约开始听见耳畔有声音的时候,应该过去很久了。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低垂着眉目,宠辱不惊。
“子…子衿?”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呈手脚被绑的状态,她拿着刀靠近我,脸上神情淡淡的。
“你要……”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她轻轻一挑,绑住我手脚的绳子就掉了下去。
“沈姑娘,子衿是奉王爷之名前来救你的。”
“救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被谁抓了?”
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那些黑衣人:“是皇上?”
子衿点头:“你在德妃灵前守夜一事触怒了皇上,他本欲赐你一杯毒酒,却被王爷阻止了。”
“六爷?”我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六爷怎么阻止的?”
她转过身准备离去,头都未回,只是在最后留下了凉凉的一句——
“王爷造反了。”
六爷。
造反了!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顾不上胃里翻涌的难受,准备飞奔出去。却在路过她身边时被她一把扯住,她的眼里像是有冰,又像是在怪我:“沈姑娘你现在赶去又有何用?王爷是为了救你才造反的,不然再等不久这个皇位也是迟早要到他手上。姑娘可知王爷如今这样一来,倘若败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既然他已经有所动作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我不相信六爷会败,他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聪明!”
子衿有一刹那错愕,我便趁这个时候飞快地开门施展轻功往金銮殿去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因为老皇帝恐怕不是一个人去敌凤离。
还有画眉郡主。
冥魁。
停在金銮殿前时,里面几乎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我明白,那一场战争应该是结束了。
只是不知胜的是凤离,还是老皇帝。
开金銮大殿的门时,只觉得门仿佛有千斤重。我紧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退缩。
若是凤离败了,大不了我陪他便是!
金銮殿内一片血红,看来是进行了一场恶战。殿内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尸体外,没有凤离和老皇帝。
数层金阶之上,一个锦衣玉裹的女子背对着我,身姿曼妙,清丽傲骨,在一片杀戮的血红里显得尤为诡异妖冶。
“酝溪,你总算是来了。”她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如山茶般清冽的面容映入眼帘,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眼底流转着微微嘲讽和畏。
“画眉郡主?”我退后一步,紧紧握住双拳:“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巫马镜教主,还是……冥魁!”
冥魁浅笑着,轻轻撩开额间的发:“不愧是魍魉教出来的人,居然全都猜中了。”
我嘲讽地看着她:“当年的那个江湖不老传奇巫马镜,没想到居然是惊鸿赫赫有名的主上冥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冥魁主上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的可怜人罢了。”
她的笑容立刻变冷:“你都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