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天边的微红映在漆黑的瞳仁里，一夜没睡，给这具身体带来了一点后遗症，比如头昏脑涨，但她一点也不困。
正如唐蓉所说，汉人官员家庭里没给女儿缠足的，怕是数不出几家来。
也因为他那时官位不低，而且夫人打理有方，家里富裕，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两口子夜里一合计，实在心疼闺女喊疼，最后决定，要是以后真没人愿娶，就给唐蓉招个上门女婿，样样受制，不怕他欺负了她。
“快日出了啊。”一头长至腰际的头发，十指蓄着尖细的指甲，身材瘦长，腰部以下并不是腿，而是雾状的火。
“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女儿最羡慕的就是她活得很自由。”唐蓉的笑容渐渐黯淡下来，“从小，我读书、练字，听的是女则女戒，抄的是诗书礼义，我不敢说这些东西我不喜欢，您瞧瞧跟我出身相同的姑娘，哪家不是打小就开始缠足，路都走不稳当，大家都说那样的脚好看，连她们自己都信了。”
兰疏影来的时候路过厨房，发现灶上有鸡汤，还翻找到别的食物，应该是唐家下人被遣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她正巧饿了，在那边简单吃了点，顺便给这父女俩送点夜宵。
“哦……她，我确实记得。”唐怀民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洋人的名字总是拗口，他记不清怎么称呼了。
火灵：“……”
这是头一回听见父亲的忏悔，唐蓉一怔，心里有块地方似乎开始释然了，她叹息着摇头：“便是不嫁他，也要嫁给旁的男人吧。这么想着，像哑妹那样的身世倒也不错，至少不用强迫自己嫁人……听着别人的规矩过活，生儿育女，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唐怀民沉默了一会，说：“你娘本来也要给你缠足，因见你哭得厉害，这事就算了。”
鬼王很是眼馋，从识海里出来，大力吸收鬼门带来的煞气，假装自己在吃饭。
谁知道正好赶上一场亲情互白。
因为，快到收战果的时候了。
唐蓉难得露出憧憬的表情，眼睛好像在发光，她唇角微扬：“是当年给我上课的女先生，您应该记得，她的眼睛比宝石还蓝，皮肤很白。”
火灵：“……”
高约两米，大致呈现出人形，它没有五官和衣服，单纯就是火焰的一种形态。
父女俩在屋里谈话，大概没想到这些话都被屋顶上的兰疏影听入耳中。
不，这应该是黑化了吧。
兰疏影本来还想跟火灵多说几句，忽然被光柱笼罩。
她面前是一道金红色的影子。
她用手帕垫着一块鸡翅膀默默吃着。
唐蓉懵了，刚回点力气的手臂又软了下去，她看向踉跄的父亲，发现他也是一脸莫名。
二脸懵逼。
火灵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动如脱兔，瞬间冲过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屏障，仰起头，凶厉如恶鬼，哪怕被光柱煎烤得浑身滋滋作响也不愿松开。
直到兰疏影触碰到其中一丝白光。
暖融融的。
大概……这就是唐怀民谋取的功德？
她乐了，转眼看见自家火灵被伤成这样，有点心疼地说：“乖，你让开，这个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