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话令韦倜身上汗毛倒竖,太子李亨在他的意识中几乎是一个已经被遗忘的角色,所谓太子的权威也早在当今天子有意无意的打压下荡然无存,几乎已经到了人人可欺之的地步。但凡天子身边的臣子,欲想巩固圣恩,几乎无一例外都会选择这位太子拿捏一番,以表示自己对天子的忠心。
韦倜顿有猛然警醒之感,是啊,不论当今天子如何防备厌恶太子,早晚有百年将至的一天,到那时这位曾任人拿捏的太子又岂会放过那些曾经以他为垫脚石的臣子们?
但父亲韦见素罕见直白的叮嘱还言犹在耳,让韦倜在力所能及的情形下课对秦晋做雪中送炭之举,难道是父亲老眼昏了吗?难道他不明白这么做会将韦家卷入皇位争夺的漩涡中去吗?
再看韦娢,不管她多么愤慨于哥舒翰的鬼蜮伎俩,终究是高兴欣喜的,至于阿兄内心中的忐忑则全然没注意到,只颇为兴奋的又道:
“不管怎样,只要人没死就谢天谢地……”
看到妹妹这副样子,韦倜暂且放下了心中的忐忑,总算舒了口气。“妹妹这份情义,那人可曾知晓半分?用不用阿兄代为……”
谁知韦娢却板着脸道:“谁要阿兄多事!”
韦倜摇头苦笑,“好好,阿兄不多事就是,到时可别埋怨阿兄不帮忙……”
小黄门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答道:“奴,奴婢,张,张辅臣。”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吧?首发本小说}。-
由于战事国事繁冗,李隆基以古稀老人之身,连续数日接见大臣处置决断,已经严重的体力透支。所以,在送走了几位宰相之后竟在这便殿中的坐榻上倒头睡去。
“朕如何没见过你,姓甚名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帷幔中透出来。
急促的马蹄声逐渐远去,韦倜打开了窗子却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就是这只言片语里所包含的信息也足够他震惊的了。
天子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几分不耐烦,也许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缘故。小黄门愣怔怔想着,却听苍老的声音又道:“还磨蹭甚呢?”
天子这等怪异举止将那小黄门看的傻了,心下忐忑的想着,莫非又是大惨败,圣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但很快他就心虚而又惊骇的低下了头,因为天子竟骤然转过身来,干瘪的眼皮下一双如炬眸子投出了两道犀利的目光。
“辅臣?好名,今后你就跟在朕之左右吧。”
秦晋毕竟是个小小的县尉,且还是文官,难道他能击败崔乾佑吗?
小黄门激动的难以自制,竟呜咽哭泣起来,天子也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打了胜仗,哭甚?去传旨,速命宰相们入宫。”
“何事?”
小黄门也是手中捧着个烫手的山芋,若不立时将手中的军报上呈,万一被真有大军情,就因为这片刻功夫耽搁了,又上哪说理去?他只恨这军报在宫中各门禁间转了几道手,到了自家手上,竟然是喜是忧都不得而知。
候立在殿外的内侍宦官颇感为难的回答着,他不是高力士这种天子亲近之人,可不敢去扰了圣人的清梦,连日来雪片一样的败报送到长安,已经有几位倒霉蛋惹的圣人很不痛快,被赶去洗便溺之物了。万一自家也被迁怒下来,那才是无妄之灾呢。
然而,天子却早就立下了规矩,当此非常之时,所有内侍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军报。所以,那小黄门还在连声催促着:“圣人早就有过旨意,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关外军报,都是得到立送的。若因此耽误了军机,那,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如果按照内侍惯常的做法,他此时应该尊天子之命,将手中满是尘土的油布包打开,然后在将里面的一应物什呈递到天子面前。然而,小黄门哪里知道这些,只哆哆嗦嗦的将油布包递了进去。
“陕州大捷……崔乾佑……”
“圣人尚在安睡,你若有胆子便自进去。”
“拿来!”
兴庆宫,大唐天子李隆基刚刚在内侍宦官的服侍下睡去,轻轻的鼻鼾声若有若无的空旷的殿内回荡着。
“圣人刚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