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可还有意到阵前杀敌?”
哥舒翰开门见山,让秦晋有些惊讶。自来到长安城以后,他发现今时今日的长安与他所出生的那个时代并无不同之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应了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里面的人争名逐利,蝇营狗苟,说的是言不由衷的话,做的是损人利己的事。
所以,秦晋在头一次见到有人开门见山直抒己见时,尤其这个人还是一直打压他的哥舒翰时,不禁生出几分怪诞感觉。
哥舒翰没有理会秦晋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老夫明日挂印出征,肩头千钧重担,脚下如履薄冰。虽然安贼宵小难成气候,然则当此之时却是最缺干才良将,如果秦将军尚有杀敌之心,老夫可向圣人保举,随军出征!”
不论哥舒翰如此说是否出自真心,都是结结实实的夸赞了秦晋,这对哥舒翰而言是极为罕见的。侍立在一旁的老仆都忍不住暗暗咋舌,但他听到家主已经说到机密事,便知趣的躬身退了出去。
说实话,秦晋当然想离开乌烟瘴气的长安,这个长安与他想象中的长安大相径庭相去甚远,如果时光倒流有的选择,当初他宁可率军北上,到河北区与封常清并肩作战。
然而,到了现在秦晋却身不由己,他十分清楚,不论哥舒翰在天子那里说话的分量有多重,天子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放自己出潼关与叛军作战。
既然哥舒翰直来直去,秦晋也不再虚与委蛇,叹息道:“下走做梦都想率军出关,光复失地。可惜,天子不会同意!”
而后,哥舒翰又重点询问了一番关外的情形局势,秦晋便将自己的所见所知所想毫无保留的一一详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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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千里却正色警告秦晋。
“君若有此等家奴,须留不得在府中,否则早晚会引来祸患。”
不过秦晋对哥舒翰第一印象的描述,陈千里却并不认同。
然而看着哥舒翰颇有些自得的表情,秦晋放弃了将这些揣测说出来的想法。
“老夫已在昨日上书天子,新安军仍旧归秦将军节制,不但如此,还要扩军,总要扩充两三万人!”
这位哥舒老相公岂是易与之辈?
“那安延宗一向安分守己,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还不是哥舒翰与安思顺不和,希望借此来报复……”
岂料哥舒翰忽然露出了一丝略带狡黠的笑意。
崔乾佑其人在攻占东都洛阳一战中声名鹊起,而今已经成了长安城中的一名阶下囚。哥舒翰前日还曾去提审过此人,一如落了架的凤凰,连鸡都不如。无论他曾经有多么显赫的战绩,现在无非是一个怕死的囚徒。
看来传言并非夸大其词,秦晋的确是个有大才的年轻人,如果假以时日,没准就会成为大唐的中流砥柱。想到此处,哥舒翰竟有几分伤怀,也许这一天他是看不到了。倒不是他突有感怀,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中风过后若好好将养没准还能多活几年,可战阵风霜下来,他这把老骨头只怕就剩下渣子了。
陈千里对哥舒翰的恶感溢于言表,纵容家奴羞辱朝廷官员,实在可恶至极。
一老一少两个人一直谈到了掌灯时分,秦晋再三告辞,哥舒翰才命老仆引他出府。
提及此人,秦晋立时就想到了在哥舒府外被哥舒府家奴活活骂晕的安元贞,于是便叹了口气,将白日间所见说了一遍,言语间又不无同情之心,安元贞此后就要成为长安官场的笑柄了,居然被别家的家奴骂晕过去,实在是奇耻大辱。
秦晋算是彻底迷糊了,哥舒翰的表现与作为一直咄咄逼人,似乎在不遗余力的打压他,如何今日一见,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呢?真是奇哉怪也。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在见面之前哥舒翰给秦晋的印象是走下坡路的。然则,一见之下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精于权谋之道的人。于是他欣然道:“愿与老相公做赌,若天子允准,下走随老相公出关杀贼就是!”
“安元贞豁出脸面去拜会哥舒翰,应该就是为了他的长子安延宗。”
孙子有言,“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此时哥舒翰也忍不住暗暗赞叹,倘若此人早生二十年,世间名将只恐将无出其右者。什么封瘸子,高丽奴,还有那杂胡儿安逆,与之相比都要相形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