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秦晋因肉刑伤害将士体肤筋骨,早就以跑步、禁闭等措施将其取代,今日独孤延熹再次抬出肉刑,目的就是要消除秦晋在神武军中的影响,这还只是第一步!
众人下意识问道。
郑显礼到了长安之后,一直在秦晋幕后出谋划策,并不在军中任职,想找到此人并不困难,唯一困难的是如何避开这些该死的耳目。现在他的左右全是监军宦官带来的禁军,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监控之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又谈何容易。
秦晋被下狱,契苾贺一如旁人一般,顿觉茫然无措,但他毕竟是经过尸山血海厮杀出来的,冷静之后便决定找人商定一下对策,究竟中郎将是否凶多吉少。
奈何契苾贺在长安城几乎举目无亲无故,认识的人里最亲近的是陈千里,可他已经与宦官张辅臣到潼关去了,接下来还有个在龙武军中陈玄礼麾下做小吏的李萼,但是他对此人了解甚少,因此也被排除在外。
这个杜乾运是杨国忠安插在高仙芝身边的钉子,原本随秦晋由陕郡入京后,杨国忠还颇有重用之意,但不知此人得罪了谁,竟被指认在秦晋入陕郡之前几欲降贼,甚至连来往的文书证据都一一齐备。
卢杞挥起手中木锹,捏着鼻子铲了一堆马粪,可他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干过这等粗笨恶心的活计,泛绿的马粪与马厩里难闻的臭气充斥鼻口之间,他终于忍不住三两步奔了出去,趴在雪地上一阵狂吐。
在正色警告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兄弟们都听说了吗,霍国长公主今日入宫了,是专为中郎将求情去的!”
霍国长公主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妹妹,如果能劳动她出面,就算天子再生气,至少也会给三分颜面的,众人一阵欣喜,觉得秦晋脱难或可有望。
“还是没长进,几坨马粪就败的丢盔弃甲?”
杨行本道:“你当这旅率比队正好当么?独孤延熹提拔上来的人,都拿一双贼眼盯着某,就像苍蝇盯着肉腥一样。若有的选,宁愿与兄弟们来马厩扫一同扫马粪,也不受那鸟气!”
“眼下有个极要紧的差事……”
……
对此,裴敬等人敢怒而不敢言,独孤延熹接掌校尉以后,将他们留在营中,专司马厩清扫。
一听说是此人,杨国忠本能的皱起了眉毛,刚要命老仆将他赶走,但转念间又改了主意。
最后一个选择,就只剩下了封常清留在秦晋身边的郑显礼。
卢杞干呕了一阵,回头发现是杨行本,不禁怒道:“也好过叛徒!兄弟们都遭到了排挤,缘何独独你升了旅率?”
神武军中大部都是世家子弟,对这个心怀歹意的检校中郎将很是不屑,然则有独孤延熹在,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检校神武军中郎将杜乾运接掌神武军后,巡查城防等日常军务仍然照旧,但在当日午间就公布了第一次任免文告。
……
杜乾运在杨国忠面前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杨国忠闷哼了一声,让他到坐下说话。
裴敬免去校尉一职,由独孤延熹接任,余者旅率、队正也多有升降调整。其中,裴敬、卢杞等人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贬斥。
契苾贺烦躁的坐在军榻上,三日后就是元日,今年的元日注定要在忐忑中度过了。
眼看着日落西城,一辆四马轺车缓缓停在大明宫前,车上下来一人,身着红裳绛袍,头戴三梁远游冠,正是当今太子李亨。
老仆忽然拉开了房门,“相公,杜将军又来了!”
杨国忠自然不会保他,最后还多亏了那个秦晋,曾为他作保,这才没被追究罪过,只不过功劳没了,官职也没了。
第二步,杜乾运又下令将关押的八百多名违犯宵禁之人登记造册后,一律释放。并且明告军中诸将士,自此以后,凡有爵位职官者违犯宵禁市禁,一律不得锁拿关押,交付罚金即可!
李亨亦是心怀忐忑,天子一反常态于此时召见,也不知是何事。这一日京中变化够让人触目惊心了,尽管表面上风波已经趋于平静,但直觉告诉他,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李亨更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若再继续下去,不知还能撑持几多时日。
李亨当了十几年太子,摧折了太多的精力,他今年才四十有五,两鬓已经华发丛生。
“殿下,到了!”
随着宦官的提醒,李亨停止胡思乱想,停住了脚步,这才发现此处并非天子官场居住的便殿,而是一处幽深的院落。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直映入眼中的是几株桃红点点的梅树,李亨面色凝重,毫无心思欣赏景色,脚步沉重的进入院内。
苍老的天子正站在一株梅树下,一领狐皮大氅裹着他苍老的身躯。